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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变法》激荡时代的改革浪潮与社会转型的深层密码

铛铛铃2025-09-11历史355人已围观

简介

今天为你解读的这本书叫做《大变法:宋神宗与11世纪的改革运动》。作者是经济思想史学者、中国社科院经济所研究员叶檀。

公元1069年,王安石被任命为参知政事,也就是副宰相,成为当时职位最高的行政官员之一。不久,北宋王朝掀起了一场涉及经济、民生、官僚体制、科举制度等各方面的变法运动。由于变法运动的指导思想和具体政策大都出自王安石团队,王安石本人也不遗余力地推动变法、捍卫变法成果,所以它就被后世以“王安石变法”的名称所记忆。本书作者则认为,把这场深刻影响宋朝的变法运动叫做“王安石变法”是不够准确的。一个不容忽视的细节是,变法进行7年以后,王安石辞职了,此后再也没有回到中枢,可是变法并没有因此停顿,而是持续了整整9年。也就是说,王安石背后还有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他就是北宋的第六位皇帝——宋神宗赵顼。

宋神宗在位18年,任用王安石、吕惠卿等变法派推动改革。这个过程中争论风起,以司马光为代表的士大夫集团对变法的各项举措进行了猛烈批评,给变法派造成巨大压力。如果不是宋神宗力排众议、坚持不懈,变法是难以持久的。

那么,宋神宗为什么要开启这场规模宏大的变法运动?他是怎么准备的?变法取得了哪些成果?当变法遭遇空前压力的时候,又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把变法进行到底?下面要讲的这本《大变法》就要揭开这些谜团。我的讲述将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宋神宗谋求变法,并为此做了精心准备;第二部分,王安石奉命推行变法,进而引来争议;第三部分,宋神宗走上前台,力推变法及其背后的动因。

好,下面开始讲第一部分:宋神宗谋求变法,并为此做了精心准备。

公元1067年,宋神宗赵顼登基,成为北宋第六位皇帝。这个时候距离开国已经100多年了,经过真宗、仁宗等几任皇帝的治理,北宋社会稳定,号称百年无事,年轻的宋神宗似乎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个太平天子。可是事情并不像看起来这么和谐,在百年无事的表象之下,其实危机四伏。

早在宋仁宗当政中期,有识之士就意识到,北宋内部存在着不少严重问题。他们用四个字来概括:“三冗两积”。其中三种是原因,两积是结果。“三冗”指冗兵、冗官和冗费,意思是北宋的军人和官员数量太多了,为了养活他们,朝廷不得不花费巨额钱财,导致财政严重超支,久而久之形成了“两积”,也就是积贫积弱。宋神宗继位的时候,尽快解决“三冗两积”已经是朝野共识。那么这个现象是怎么产生的呢?锅还得宋神宗的祖宗来背。

先讲冗兵。想当年,宋太祖赵匡胤靠着禁军将领的拥戴,发起了陈桥兵变,篡夺了北周政权。宋朝建立之后,宋太祖担心部下如法炮制,所以第一时间罢免了禁军将领,禁军归皇帝亲自统帅。这还不够,为了防止地方割据,宋太祖又把宋军分成了禁军和厢军。禁军相当于中央军,士兵都是从全国各地抽调的精壮男子,待遇好,装备好;剩下的老弱病残则组成了厢军,负责地方治安。那这么一来,地方固然就丧失了威胁中央的能力,可副作用也很明显。一方面,厢军太弱,不要说抵御外敌,连农民造反都搞不定。另外一方面,禁军数量庞大,导致指挥系统不畅,人浮于事,反而削弱了战斗力。怎么办呢?朝廷的对策就是增兵。北宋初年全国总兵员是22万,真宗的时候达到了91万,仁宗的时候激增至126万。可是军队的战斗力不是靠人数堆出来的,盲目增兵的结果,那就是陷入人越多、战斗力越弱的恶性循环。这就是冗兵的由来。

那再讲讲冗官。宋代的政治体制带有很鲜明的分权特色,你比如说行政事务归中书管,兵权给枢密院,财政则是由三司主管,这些部门的主官都叫宰相。所以说在宋代,同时期的宰相不只是一个,而是好几个。另外,皇帝还单独设立参知政事一职作为副宰相,进一步分散了宰相们的权力。这种叠床架屋的设计,虽然成功地避免了权臣把持朝政的局面,但是需要大量的官员填充各个岗位,这就导致了官僚集团急剧膨胀。根据统计,从北宋初年到宋仁宗的时候,官员增长了整整五倍。冗官加上冗兵,导致财政吃紧,朝廷不得不增加赋税,变着法儿地搜刮民间财富,这又造成了冗费的问题。宋太宗的时候,北宋的税赋就已经达到了唐朝的两倍,后来更是超过了七倍之多。所以说,北宋也是农民起义频率最高的朝代之一。立国以来,“三冗”就是北宋的顽疾。对此,朝廷上下早有认识,也进行过一些改革。宋真宗的时候,曾经一次性淘汰195000名冗官。宋仁宗任用范仲淹、富弼等人推动庆历新政,但是因为牵涉众多,特别是损害了文官的利益,改革最终夭折。问题总是越拖越严重,宋神宗继位前两年,也就是1065年,全国财政赤字高达1500万贯。这是什么概念呢?当年宋太祖算过一笔账,只要存够500万贯做军费,就可以收复被辽国占据的燕云十六州了。没成想,100多年过去了,别说存500万贯,国库的亏空竟然是这个数目的三倍。

宋神宗登基的时候,年方19岁,风华正茂,踌躇满志,绝不甘心祖宗基业就这么败坏下去。可是他明白,改革牵动全局,应该谨慎行事,所以第一步是要听取文官集团的意见。宋神宗向庆历新政的主持者之一、当过宰相的富弼咨询富国强兵之策。可是没想到,富弼早就被磨光了锐气,反而是劝皇帝安于守城20年,不要考虑这类事情。这话自然不合年轻皇帝的胃口,于是宋神宗下诏,要求全国官吏上书直言,一时间意见纷至沓来。其中有两个人引起了神宗的特别关注,一是司马光,早在仁宗的时候,司马光就多次上书指出官员生活奢靡、农民负担沉重。这次呢,他针对官员待遇太优厚、皇室开销过度、均对杂而不精等老毛病做了深度的剖析。司马光态度诚恳,建议中肯,很触动神宗。另外一位就是王安石,同样是在仁宗朝,王安石写过一份万言书,提出变风俗、逐法度的主张。当时还是个孩子的神宗被王安石的犀利言辞和深邃的思想感染了。继位以后,神宗命还在江宁任职的王安石进京汇报,几次对谈以后,他被王安石的见识和气度所折服,感到这正是变法需要的人才。

于是,宋神宗任命王安石和司马光同为翰林学士。啊,这个翰林学士是当宰相的必经之路,那可见宋神宗准备重用这两个人。在他看来,王安石有冲劲儿,司马光稳重,正好互补。可是最终主持变法的是王安石,司马光被边缘化,后来还成为了反对派领袖。这是怎么回事呢?关键是改革理念不一样,这通过双方的一次辩论可以看出端倪。1068年秋,河北暴雨成灾,缺粮严重,可是朝廷拨不出钱来赈灾。司马光趁机提出来,历年来朝廷给官员的赏赐太多了,应该减少以节约开支。王安石表示反对,理由是这是治标不治本,更重要的是开拓财源,增加财政收入,如果税赋充足,给官员点赏赐又算什么呢?看起来,他们是在讨论要不要削减赏赐的问题,实际上暴露出双方对改革的方向有截然不同的认识。司马光主张节流,王安石主张开源。那宋神宗站在哪一边呢?明面上,他赞同司马光,事后发布的诏书却把请求减少赏赐的官员给批了一顿,吓得没人敢再提这个事儿。宋神宗借此表明了自己的真实态度,也就是为即将开始的变法定下了基调:开拓财源,增加财政收入。至此,王安石被委以重任,坚持走截流路线的司马光则被排除出核心圈。

公元1069年,王安石担任参知政事,同时成立“制置三司条例司”。这个机构相当于改革委员会,负责制定和颁布法令条例,同时凌驾在原有的财政机构之上,负责财务的整理、预算,也就是变法的指挥机关。王安石立刻就把吕惠卿、张敦、曾布这些力主变法的官员给吸收了进来。不过,王安石的权力是受到制约的,他上面还有富弼这些元老,负责监督,弹劾官员的御史台也不归他管。通过这样的安排,宋神宗既保证了变法的顺利进行,又把变法主导权控制在自己手里,显然他才是变法的主心骨。

好了,了解了变法的这些背景,我们来看看第二部分内容:王安石奉命推行变法,并且招来争议。这个阶段的时间跨度从1069年到1076年,历时7年。这7年里,变法派制定和颁布了大量法令,这些法令大致可以分成两类。第一类叫做富国之法,顾名思义,以增加财政收入为首要目的,其中最典型的要数青苗法和免役法。

青苗法又称常平法,它针对的是富豪利用高利贷兼并土地的问题。青苗法规定,每年的夏天和秋天,官府以官方仓库中的钱谷为本金,给困难农户发放贷款,官府只收取20%左右的利息,比利率高达70%以上的高利贷便宜多了。这么一来,农户不用借高利贷,官府则获得了利息,一举两得。再看免役法,北宋制度,农户要服兵役,为官府提供免费劳动,但是富豪有特权,能够免除徭役。免役法废除了劳役,实行免役纳钱,允许所有农户,无论贫富都可以出钱替代劳役。此举将劳动货币化,开辟了新财源。青苗法和免役法对财政收入的提升非常显著。据统计,青苗法每年为朝廷带来了300万贯的利息收入,免役法更是每年创造了1870多万贯。换言之,仅仅靠这两项政策就足够弥补财政赤字了。

接下来来讲变法的第二类措施叫强兵之法,主要是两条法令:保甲法和将兵法。保甲法规定,每十户农家为一保,50户为一大保,十大保为一都保,每户有两名壮丁的抽取一人为保丁,制备刀剑、弓箭,在保长的带领下学习武艺。保长还要组织保丁在乡间巡逻,发现盗窃、抢劫、凶杀等案件,应该及时处置、上报官府。保甲法的实质是让农民接受军训,一旦发生战争就入伍参战。保甲法实施以后,全国保丁多达56万,他们平时务农,闲暇军训,并不增加军费,这等于为朝廷创造了一支低成本的预备役队伍。在保甲法建立的同时,北宋朝廷开始缩减军队规模,前后裁汰的禁军和厢军达到30万。保甲法解决的是兵员素质,将兵法则致力于提高将领的指挥能力。为了避免武将拥兵自重,北宋实施更戍法,就是士兵定期更换戍守的驻地,将领并不随之流动,而是接管新兵,这就导致将领和士兵互相不熟悉,严重损害了指挥效率。为此,王安石用将兵法替代了更戍法,让有经验的军官负责本单位的训练,做到兵将熟识,作战的时候能拧成一股绳。

变法初见成效,宋神宗开拓疆土的雄心再也按耐不住了。当时对北宋构成威胁的是活跃在西北地区的西夏。宋军和西夏交过几次手,连战连败。宋神宗登基之初,宋军取得了一次小胜,这就鼓舞了宋神宗,他就开始谋划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这个时候,司理参军王韶提出了收复河湟、招服羌人、孤立西夏的战略。河湟位于今天青海省的东部,北边与西夏接壤。自唐代安史之乱以来,河湟就被吐蕃占据,还散落着不少羌人部落。王韶就说,只要收复河湟,宋军就可以从东面和南面对西夏形成夹击之势。宋神宗采取了王韶的建议,命他主持战事。经过精心的准备,公元1073年,王韶率军攻克了重镇河州,斩首数千,俘获牛马羊数万头。第二年,王韶击退吐蕃反攻,并招降羌人30多万,辟地2000多里,北宋收复了河湟地区,这是北宋军事史上少见的大胜,为日后西夏称臣奠定了基础。

一时间,变法收到了奇效,富国之法让财政收入连年增加,充盈了国库;强兵之法提升了宋军战斗力,朝廷开疆拓土,内政外交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局面,变法似乎大获成功。不过在反对派看来,变法的辉煌业绩非常可疑,其中富国之法遭到的质疑最强烈。司马光指出,天下的财富就这么多,不在民间就在朝廷,变法之后财政收入剧增,那只能说明朝廷从民间汲取了更多的财富,因此,变法的本质是官府加重了对民众的盘剥。司马光的说法有没有道理呢?有的。农业社会的财富主要是来自土地产出,而这是相对固定的,因此,社会的财富总量通常是维持在一个大致的水平线上。北宋没发生过科技革命,生产力不会突飞猛进,在这种情况下,财富总量的增长是有限的,那么财政收入剧增,只能像司马光说的那样取之于民。关键在于取自哪一部分的民众呢?本书作者研究以后指出,变法针对的民众恰好处在社会等级的两端,也就是上等富户和下等平民,朝廷是怎么从他们身上薅羊毛的呢?

以青苗法为例,前面讲过,青苗法的作用是官府提供低息贷款,免得贫困农户向富豪借高利贷,其实质是官方直接介入民间借贷市场,亲自当债主。这位债主凭借强势的官方背景,从富豪手中抢走了高利贷这块肥肉。你可能要问了,青苗法攫取上等富户的利益是没错呀,可为什么说贫困农户也受损了呢?他们明明避开了高利贷陷阱,享受了低息贷款啊。这里的要害在于,官府一旦变身为债主,就有了逐利动机,多贷一分钱就多收一分钱利息,所以哪怕是风调雨顺的年景,官府也逼迫农户贷款,到期还不了,农户就只能再向富豪借高利贷,是不是很讽刺?青苗法一推广,弊病就层出不穷。当时,管理山东青州的欧阳修喊停了辖区内的青苗法工作,并且上书朝廷,痛斥此举是官府放债逐利,应当废止。

免役法的效果类似,免役法实施以前,上等富户不服徭役,而贫困农户的劳动量也能得到地方官府的减免。此外呢,单身汉、寡妇这些也可以免除劳役。可是免役法一刀切,要求所有人都缴纳免役钱,这变相扩大了缴税人口的基数。表面看,下等贫民承担的免役钱比富户少得多,负担不重,可是实际操作当中,官府催逼、层层加码的现象普遍存在,一些农户只好杀掉耕地的牛,用卖牛肉所得缴免役钱,有的农民逼急了,推倒自己的房子,贱卖木料,才凑够了这笔钱。更要命的是,保丁要接受军事训练,维持地方治安,还要催收免役钱,那这不就是变相的徭役吗?连宋神宗都承认,免役法吃相太难看了。

如果说青苗法和免役法是从农民身上薅羊毛,那么市易法,也就是市场交易法,掏的就是工商业者的腰包。这个法规定,朝廷在汴梁、杭州、扬州等重要城市设立一个叫做市易务的机构,平时,市易务收购滞销货物等,市场有需要,商人以产业或者金银作为抵押,从市易务取得货物去售卖。此举的目的是防止大商人垄断、攫取超额利润,可问题是什么是滞销货物,市易务说了算,结果从食盐、茶叶、铁器到梳子、麻布、果子,市易务全都要收。也就是说,官府自己搞起了垄断,超额利润并没有消失,只不过是从大商人的口袋转入了官府的口袋。这就苦了一些小工商业者,他们不得不去市易务进货,钱不够呢,还得向市易务贷款,贷款自然是有利息的,可是本来就是小本买卖,刨去利息,那盈利还剩多少呢?难怪枢密使文彦博愤怒地说,市易务与民争利,简直下贱。连支持变法的苏辙都看不下去了,他上书朝廷,市易务在全国各地收购货物、发放贷款,把小工商业者逼入了绝境。根据统计,到宋神宗末年,商人们欠市易务利息921万余贯,其中绝大部分是小商贩。朝廷的财政增长来自何处,一清二楚。

变法的后果是明显的,富了国库,穷了百姓,这引起了强烈批评,其中既有司马光、欧阳修、富弼这样的元老重臣,也有苏轼、苏辙这样的中生代官员,变法派内部也出现了裂痕。变法派干将曾布受到宋神宗的委托,调查市易法的执行情况,他发现市场萧条、民不聊生,不少小商贩痛哭流涕,请求尽快解除市易法,不然只有死路一条。曾布深表同情,也要求废除该法。还有一个叫郑侠的官员,是王安石一手提拔的,原本积极推行变法,可是呢,农民破产沦为流民的现象让他坐不住了。郑侠根据亲眼所见绘制《流民图》,他把流民吃草根、野果、变卖妻儿的惨状都画下来了,进献给了皇帝。宋神宗看了以后长吁短叹、彻夜难眠。事情明摆着,变法搞得民怨沸腾,必须调整。宋神宗决定抛开变法派,走到前台亲自掌舵。

这就是第三部分要讲的内容,时间跨度从1076年底到1085年。宋神宗首先要做的是稳定局面,他用了两面手法,一面是驱逐变法派,1076年底,饱受抨击的王安石辞职退休,此后呢,接任的吕惠卿被免职外放,变法派的另外一位官员张敦也遭到了撤职,离开了汴梁。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变法将终止呢?并不是,宋神宗是拿变法派背锅,平息众怒,缓解和朝廷内外的对立情绪。转过身,他就把反对派的主要人物文彦博、司马光、欧阳修等通通贬斥。宋神宗还想竖个靶子重点整治一下,正巧苏轼撞上了枪口。1079年,多次批评变法的苏轼外放湖州,到任以后,他上了一道谢表,字里行间流露出怨念,这可让御史抓住了把柄,他们从里面挑出了若干字句,再结合苏轼平时的诗作断章取义,说他早就心怀不满,写诗恶意攻击变法。宋神宗下令把苏轼关进御史台的牢狱,等候审理。御史台又叫乌台,所以说这个案子被称为乌台诗案,妥妥的文字狱。宋朝优待士大夫,宋太祖还定下了不以言罪人的规矩,所以100多年来,还没有士大夫受到如此对待,官僚集团反弹强烈,批评声纷至沓来,就连已经退休的王安石都表示,这么做要不得。宋神宗顶住压力,把苏轼关了整整130天才放出来,他就是要杀鸡儆猴,让反对派闭嘴。

压制了反对派,宋神宗转而把变法派陆续调回中央担任要职。不过宰相的位置,他交给了王珪,史书记载,王珪的为官之道是“取圣旨、领圣旨、得圣旨”,人称“三旨相公”,他善于和稀泥,很好驾驭。就是这么个庸才,成了宋神宗摆在前台的工具人,干了近10年宰相至死方休。这就说明宋神宗要亲自部署、亲自推动变法。

首先是改革官制,由于当时的年号是元丰,所以史称元丰改制。前面讲过,北宋的冗官现象十分突出,而冗官的根源在于机构和岗位的重叠,因此元丰改制对一些名不副实的机构和岗位进行了裁撤,同时明确规定了每个机构的官员数量不许超标,这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冗官,节约了开支。可另外一方面,行政事务的处理流程却变得更复杂了。从前呢,文书是由宰相批准,直接交给相关部门执行,改制以后,文书要层层报批,还得来回审核,搞得复杂无比,严重影响了行政效率。这是干嘛呢?作者指出,宋神宗的目的就是让官僚集团陷入繁琐的日常性事务,这有利于皇帝的专断独裁。

驯服了官僚集团,宋神宗开始直接处理变法的具体措施,对于弊端,他做了微调,比如青苗法严禁强迫农户贷款,遇到灾荒,政府的救济要跟上,免得农户靠借贷度过难关。又如市易法,免除了相当一部分小工商业者的利息,减轻了他们的负担。不过啊,这些微调更多是做做样子,在很多方面,变法其实是变本加厉了。举个例子,改革以后的新苗法规定,政府在灾荒之年必须赈灾,那用来赈灾的粮食打哪来呢?朝廷的办法是设置义仓,要求农民缴纳完粮税之后,再交一部分交易义仓存储,待荒年再发放出来。那这不是变着法儿地增加赋税吗?免役法也是这样,一方面降低免役钱,可是另外一方面,原本不需要缴纳的城市小商户也被纳入了征收范围,所以朝廷收到的免役钱比以前还多了30%。专卖制度也得到了加强,私人售卖茶、酒、盐、明矾、香料等都被禁止,老百姓只能去官府专营的商铺购买,朝廷借此获取暴利。仅茶税一项,就从以前的40万贯猛涨到了300万贯,翻了7.5倍之多。朝廷还在山东、江苏等地征收生铁,由官府锻造成铁器卖给百姓,从中牟利。此外呢,宋神宗还推出一些新法令,攫取民间财富。比如说,保马法规定,城镇家庭家产达到3000贯的,乡村家庭家产达到5000贯的,都要养马一匹供朝廷使用,这是把应当由国家支付的费用分摊到了老百姓头上。

经过这么一轮调整,民众的负担不减反增。元丰年间,神宗先后建了52座库房,存放变法所得,号称元丰库。据北宋官方统计,元丰库存有钱财5000万贯,稻谷2800万石,另外有布帛上千万匹,足够朝廷用上20年。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宋神宗存这么多钱干嘛?答案要从他的雄心壮志中找。宋神宗是一个不甘于平庸的皇帝,开疆拓土是他的理想,而这需要强大的财力支撑。此前呢,北宋收复河湟地区,对西夏形成了强大威胁。之后,宋神宗一直在养精蓄锐,在通过新一轮变法获取巨额财富以后,他再度出击,而这一次,宋神宗决定消灭西夏。从1081年开始,北宋同西夏打了3年多,结果连遭惨败,前后损失了几十万人,所谓强兵沦为了一场空谈。这对宋神宗的身心都造成了沉重打击,10854月,宋神宗带着无边的遗憾撒手人寰,离37岁尚且差了一个月,北宋的变法事业至此告一段落。

那么,时隔900多年,今天的人如何认识这场规模宏大、持续长久的改革运动呢?作者总结了三点经验:第一,变法具有必然性。经过100多年演变,到宋神宗登基,北宋从政治、军事到经济、民生都是弊病丛生,而且这不是小修小补就能解决的,必须进行大规模改革,所以说,变法是必然的,也是朝野共识,问题是怎么变。这就要说到第二点,朝廷在变法中扮演的角色。司马光主张精简机构,裁汰冗官冗兵,削减财政支出,同时放松管制,鼓励民间发展经济,这样民众富裕了,朝廷的税收也增加了,一举两得。所以司马光并不像通常所认为的是顽固的保守派,他不反对变法,他反对的是朝廷变身赚钱机器,与民争利,这从根本上讲也不利于长治久安。可是变法就偏偏朝着司马光担忧的方向发展,像青苗法、市易法都是要让官府成为盈利机构,于是呢,官府的目标不再是提供公共服务,而是用权力垄断市场,赚取超额利润,这就把民间工商业者逼得没了活路,其实是在扼杀商品经济,是一种历史倒退。

第三点,变法把皇权也打造成了一架敛财机器。通过变法得来的钱财进的不是国库,而是宋神宗的私人金库——内藏库。前面讲的原丰库就是属于这个性质。所谓富国,付的其实是皇帝自己的腰包,那既然是皇帝私产,这笔钱怎么用,就取决于皇帝的个人意愿了。宋神宗是一个有志向的人,生活也比较节俭,这笔钱主要是用在了支付军费、弥补财政赤字,算是用在正道上。北宋末代皇帝宋徽宗的画风可就不一样了,宋徽宗打着变法的旗号大肆敛财,搜刮民脂民膏,用来兴建宫殿花园,享受奢华的生活。北宋末年,金兵攻打汴梁,光是从皇宫里面掠夺的财物,就装满了1000多辆大车,那可见宋徽宗对民间的剥夺到了何等地步。可是这个话说回来,这个潘多拉魔盒是从宋神宗这打开的。

综合来看,作者认为,这次变法弊大于利,它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都加强了君主专制,让皇权政治成为不可逆转的发展趋势,并且在明清时期达到了高峰。

好,《大变法:宋神宗与11世纪的改革运动》就讲完了,听书笔记在音频下方,我们下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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