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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短暂爱情中的希望与绝望
铛铛铃2025-09-25【文学】318人已围观
简介
白夜
俄国陀思妥耶夫斯基著 颜永新改编
第一夜
那是一个多么奇妙的夜呀！随着春天的到来，我们彼得堡的自然景色，有着它难以名状的、迷人的美。但是，不管怎么说，夜晚对于我来说要比白天更美，那是因为下面发生的这件事。
这一天，我很晚才回到城里，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一桩意想不到的奇遇却落在了我的身上。就在我的身边，紧挨着运河边站着一位女郎，长得十分娇媚可爱。正当我屏住呼吸，从她的身边走过的时候，忽然间我听到了低低的哭泣声。哦，天哪！我的心紧缩起来。我回转身，刚准备冲她喊一声“小姐”，她突然离开了堤岸，穿过大街，沿人行横道往前走去了。
那边人行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燕尾服的先生，只见他飞跑起来，去追赶那位姑娘了。姑娘大声地喊叫着。这当口，我右手正攥着一根偶然捡来的棍子，我一下子出现在人行道上。那位先生懂得我手中的棍子不是好对付的，立刻收住了脚步。
“把您的手给我！”这回他可不敢了。姑娘默默地把自己那只由于激动和恐惧，还在不住颤抖的手伸给了我，脸微微发着红。她偷偷地打量着我。
“啊，当时你为什么要躲开我呢？”“那时候我可不了解您。”“还以为……难道现在您就了解我了吗？”“多少有一点儿。比方说，我就知道为什么您的手一直在发抖。”
“哦哦哦，是这样的。我的手发抖，那是因为我今年26岁，还从来没有一只像您这样可爱的小手握过它。我，我从不跟女人打交道。”
“那您当时为什么要走近我？”“哦……啊，请原谅，我感觉到……嗯，您在哭。”于是我……“哦，我到家了。再见，谢谢您！”
“诶，等一等！难道我们就这样永远不能再见面了吗？”“瞧你……嗯哼唉，也许还会再见面的。”“那明天我还到这来。”“好吧，明天我也许会到这儿来，也是在十点钟。不过您可别以为我是在和您约会。”“好的，我，我同意。”
就这样，再见，再见。我们分了手。我太幸福了，明天见！
第二夜
“您来了！”她握住了我的双手。“啊，我到这儿已经两个小时了，好像呆了一整天。”“知道，知道。现在说正题吧，请您告诉我您究竟是谁，您的全部历史。”“哦，请等……我……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我叫纳斯金卡。”
“好吧，听着，纳斯金卡，我这就给你讲讲我这可笑的历史。”我挨着她坐下，摆出一副非常严肃的架势。
“啊，在彼得堡有一些非常奇怪的角落，那里人们过得完全是另一种生活。嗯，是一种纯幻想、纯理想化的生活。天哪，哪来这么长的开场白啊！您听着，纳斯金卡……”
在这些奇怪的角落里，住着一些奇怪的人——幻想家。呵，其中不妨说就有我。他漫无目的地看着，翻不到三页，瞧，他的想象力就上来了。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幅奇妙无比的图画，那里有形形色色的奇遇和令人惊喜不已的幻想。哈，也许在某个时候，他会为了过上一天那样的生活，而牺牲自己幻想中的全部岁月。
“难道您的全部生活就是这样的吗？”“是的，全部。纳斯，请看……哎，可能将来还会这么下去。”“不，不能这样！你难道真的不知，这样活着实在不好吗？”“我知道，纳斯金卡，我知道那些最美好的年华，都让我给虚度了。不过，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是上帝把您——我的安琪儿，派来向我说清这一点的。纳斯金卡，你知道，一个人要是孤单地活着，该有多凄惨呢。”
“好了，别再说下去了，这些话我听起来真不好受。把您的手给我。”“好，现在开始讲我的历史。我有个老祖母，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落到她手里。我的母亲和父亲全都去世了。我现在已经17岁了。15岁那年，祖母眼睛瞎了，她就把我的连衣裙和她的别在一起，干活啊，读书啊，学法文啊，都得在她身边。
我祖母有座房子，上面的阁楼租给了一个又哑又瞎又驼背的老头，他死了，又来了个年轻的小伙子，租房子，不是本地人，因为他在房钱上不还价，祖母就不放他走了。
有一天，房客来问胡强指的事（此处可能原文有误，推测是“关于账单”之类的事），祖母让我去拿账单。我忘了，连衣裙还别在祖母身上呢，猛一扯，把祖母坐的圈椅都给带动了。我站在那里脸都红了。后来房客打发菲尔卡来告诉我们，说他那里有许多法文书，问祖母要不要拿来，由我念给她听。祖母同意了，不过还是一个劲儿地问，这些书里有没有什么调情啊、掉膀子（此处可能原文有误，推测是“伤风败俗”）的事情，否则就不能读，怕我学坏。
就这样，几个月里，我读完了斯科特的小说和普希金的作品。到了最后，离开书简直就不行了。后来房客又在歌剧院里弄了个包厢，让我们去听歌剧《塞维勒的理发师》。整整一个晚上，我们的房客总那么热情地看着我，跟我说话。躺下睡觉的时候，我兴奋得好像得了一场小小的伤寒病。我寻思着，从这以后，他就会到我们家里来得更勤。谁知道满不是这么回事，他几乎完全不来了。往后那些日子，我坐坐不住，书读不进，人变得越来越瘦，几乎要病倒了。
一年前，5月的一天，房客对祖母说，他要回莫斯科一年，明天就走。我一听到这些话，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像个死人一样。我该怎么办？我想啊想啊，愁啊愁啊，最后终于下了决心，等晚上祖母睡觉之后，就让事情有个结局。我给自己准备好一个包袱，里面有几条连衣裙和换洗用的内衣，提上，她便不顾死活朝阁楼上走去。进了屋，我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他开始说：“听我说，纳斯金卡，我是个穷光蛋，暂时还一无所有。要是我娶了您，我们靠什么来生活呢？”我对她说：“我不想再让别人把自己别住，只要他愿意，我就跟他一道去莫斯科。”他默不作声地坐了几分钟，然后站起身，走到我跟前，握住我的手说：“您听着，我的好心的、亲爱的纳斯金卡，我向您起誓，您现在就是我唯一的幸福。我这次去莫斯科，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当我回来的时候，如果您对我的感情没有变的话，我们将成为幸福的一对。不过现在不行，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无权对您做任何承诺。”
她这么跟我说完后，第二天就走了。一年已经过去，他来了，他来这里已经整整三天了，可到现在还没有露面。说到这里，她停住了，用手捂着脸哭了起来。我让她的哭声弄得心都要碎了，我给她出主意，让她给她的心上人写信，还替她草拟了信的内容。纳斯金卡听后叫了起来，她的眼睛里闪耀着喜悦的光芒：“是的是的，这正是我所想的，你消除了我的怀疑。谢谢，谢谢您！”说着，她便把那张小脸儿背了过去。突然，我感到自己的手里塞进了一封信，显然是她早已写好的。“喏，给您信，这是他熟人的地址，他们会代为转交的。如果有了回音，也请您在夜间十点钟捎到这儿来。”
第三夜
今天是个阴霾天气，下着雨。昨天是我们的第三次见面，也是我们的第三个白夜。欢乐和幸福，会把一个人变得多么美丽呀！一颗心在爱情中又会怎样沸腾起来！昨天和我在一起的她，话语里包含着几多温柔，心灵中蕴藏着几多友善，还有幸福所带来的无比娇媚。我的天，我怎么会盲目到这种地步，竟看不到那一切都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他们都不归我所有。
她比我早来了一个小时，开始的时候对什么都哈哈直乐，似乎我的每一句话都能引得她发笑。这时候传来了脚步声，黑暗中好像有个人迎着我们走过来了。我们两个都颤抖了一下，她差一点就喊出了声音，但我们受骗了，走过来的人不是她所等的人。远处，城市钟楼那传来了几声悠扬的钟声，“好像已经11点了，是吗？”“是的，是11点了。”她终于用一种胆怯犹豫的声音说道：“看样子他今天不会来了。”“哎，明天他一定来！”我用最自信、最坚定的口吻说道。她突然变得快乐起来：“啊，是的，他只能在明天来。好吧，那我们就再见吧。如果明天下雨，我可能就不来了，但后天一定来，不管发生什么事。”
第四夜
九点钟的时候我就到了，那她已经先到了。她像头一回那样站在那里，胳膊肘支在岸边的栏杆上。
“纳斯金卡！”我冲她喊道，竭力压制着心头的激动。“啊，快点儿，信在哪儿？”“没有，我没有拿到信。”“难道……他没来吗？”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一动不动地看了我很长时间。是我把她最后的希望给粉碎了，她垂下眼睛，眼泪扑簌簌地不住往下流。看着她，我的心都要碎了。我无法克制内心的激动，终于说出了深埋心底的对她的爱。我知道我不该利用她的痛苦做不该做的事，于是决心离开她，不再用感情折磨她。
但可怜的姑娘哽咽着对我说道：“停一停，请听我说，您愿意等待吗？因为我终于发现自己爱上了您。你可别以为我这个人用情不专、水性杨花，会那么快地忘掉一个人，那么轻率地对一个人变心。我爱他，爱了整整一年。我只是想对您说，如果您能永远地爱我，那么我起誓，我将永远感激您，而我的爱，将最终无愧于您对我的爱。”
这时候，从我们身边走过一个年轻人，她突然停下来，我的心禁不住颤抖起来。“那是金卡纳，是金卡，是你吗？”身边传来了声音。哦，天哪，什么样的呼唤声！突然间，她挣脱了我的手，迎着他跑了过去。但当她刚刚投进对方怀中的时候，那一刻又飞跑回我的身边，像疾风，像闪电，用双手搂住我的脖子，紧紧地在我的嘴唇上印上了热烈的一吻，然后又重新扑到他的跟前去了。
我久久地伫立着，凝视着他们的背影。终于，两个人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我的天，瞬间的幸福，但是，对一个人的一生来说，它难道还算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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