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猎人》：加勒比海的幽灵传说，考古学邂逅海盗暴力美学的历史探秘

今天为您解读的这本书叫《海盗猎人》，副标题是“追寻加勒比海的传奇宝藏”。

提起加勒比海盗，你肯定不陌生。在各种影视作品中，他们服饰夸张、作风放荡，飘扬的骷髅头海盗旗令过往商船无不闻风丧胆。而书名中的“海盗猎人”，指的是一群当代的沉船探险家，他们深入海底，用现代装备打捞几百年前的海盗宝藏和传奇。

本书要说的就是海盗船“金羊毛号”的搜寻和打捞过程。“金羊毛号”属于17世纪的传奇海盗约瑟夫·班尼斯特。他不仅领导他的船员们屡次逃脱了英国皇家海军的追捕，还在一场战役中打败了两艘全副武装的英国海军战舰。这场战役令班尼斯特成为17世纪最知名的海盗之一。随后，“金羊毛号”就沉入海底不知所踪了。直到2009年，才被两位美国的海盗猎人约翰·查特顿和约翰·马特拉找到，这也是迄今为止第二艘被世人找到且确定身份的海盗船。

本书作者罗伯特·库尔森是一名美国作家，毕业于威斯康星大学哲学系、哈佛大学法学院。他历时两年半，采访了故事亲历者和潜水航海专家，查阅大量历史资料，写成了本书，以丰富的细节展现了两位海盗猎人抽丝剥茧、追寻沉船的过程，也生动再现了17世纪的海盗世界。本书出版后，荣获《纽约时报》年度畅销书、《芝加哥论坛报》年度好书之一。

那么，“金羊毛号”是怎样沉没的，又是如何被海盗猎人们找到的呢？下面我们将通过这两个问题来解读本书。

首先，我们来了解一下传奇海盗班尼斯特和他的“金羊毛号”的故事。

说起海盗，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海船的出现。从人们第一次将货物装载到船上的那天起，海盗就诞生了。16世纪以后，伴随着新大陆的发现、殖民地的扩张和技术的革新，大西洋航线上的海盗活动日益猖獗。17世纪中期到18世纪初，是海盗活动的黄金时代。当时西班牙人的大帆船满载着从美洲殖民地掠夺的金银财宝，横跨加勒比海和大西洋，也就成了海盗的目标。海盗们随心所欲地掠夺西班牙的航船，甚至集结数千人进攻西班牙的城镇，抢到的金银多得都溢了出来。海盗还和英国人达成协议，英国人默许海盗劫掠西班牙商船，作为回报，海盗把劫道的货物廉价出售到英国市场。

不过，海盗们肆意劫掠西班牙商船的行径在1670年终结了。当年英国和西班牙签署《马德里条约》，西班牙在贸易和航运上向英国做出妥协，作为交换，英国宣布海盗行为非法，不再为私掠船颁发许可证，不再为其提供避风港，还出动皇家海军军舰在牙买加、古巴附近海域巡查，维护港口贸易秩序。在与英国皇家舰队的战斗中，大多数海盗都以失败投降告终，但约瑟夫·班尼斯特是个例外。

班尼斯特是英国人，生活在17世纪中后期，他曾是一位备受尊重的商船船长，负责往返于伦敦和牙买加之间运输货物。他负责的商船名叫“金羊毛号”，是一艘非常昂贵且全副武装的船，体积庞大，长约30米，船上装载了28门加农炮。粗略估计，“金羊毛号”的大小和火力应该与一艘小型的皇家海军战舰相同。船上有六七十名船员，他们在班尼斯特的率领下，避开大西洋上狂暴的飓风和海底的暗礁，以及伺机而动的海盗，将船上的贵重货物顺利运抵目的地。这种跨洋航程短则三个星期，长则三个月，只有最优秀的船长才会被委以这个重任。在1680年之前，正值壮年的班尼斯特每年大概有两次横渡大西洋的航程，他备受那些富商雇主的信任，可以参与商船盈利的分红，收入可观，社会地位也颇高。班尼斯特本可以继续工作直到退休，但是1684年6月的一天，他突然偷走了“金羊毛号”，成了一名海盗。

没有人知道班尼斯特为什么这么做。偷走“金羊毛号”之后，他抢劫了一艘西班牙船舶，并挟持了两个西班牙人，他还雇佣了一些渴望冒险、寻求致富的海盗，以充实自己原本的船员队伍。短短两年间，班尼斯特就成了加勒比海域的头号通缉犯。英国人派出皇家海军，不惜一切代价追捕他，但他用高超的策略和飘忽的行踪，巧妙躲过了英国政府的多次追捕。最终，1686年，班尼斯特被两艘海军战舰围困在了一座岛屿上，他指挥船员用加农炮和步枪与英国海军厮杀了整整两天，英国人惨败，皇家海军死伤众多，战舰伤痕累累，被迫败走牙买加。班尼斯特赢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并趁机逃走，但“金羊毛号”也受损严重，沉入海底。

这场战役让班尼斯特成为一个传奇人物。有关他的结局，一个说法是，1687年，也就是那场海战之后一年，他和几个船员在中美洲东海岸的一个无人区被英国皇家海军抓获后，被押回牙买加就地处决。另一个说法则是，处决只是英国政府为了威慑海盗而杜撰的，真正的班尼斯特可能已经换了一个身份，转移到地中海或者北美东海岸活动，继续他的海盗生涯。

班尼斯特虽然从历史上销声匿迹，但他那艘沉没的“金羊毛号”在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吸引着无数海上寻宝猎人的目光。这些寻宝猎人的目标是那些装载有黄金珠宝和艺术品的海底沉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估计，目前全世界的海洋中大约散落着300万艘以上未被发现的沉船，其中一部分沉船装载有数目惊人的宝藏，如果他们都能被打捞出来，总价值将高达数百万亿美元。这些沉船就散落在有世界三大沉船“坟墓”之称的中国南海海域、地中海和加勒比海海域。

早期的寻宝猎人以渔民为主，他们在海边世代居住，从小便听着祖辈流传下来的宝藏传说。一些渔民佩戴简单的潜水镜和脚蹼，潜入水下，打捞散落在海底的零星瓷器和金币。到20世纪50年代，水肺潜水装置的发明让寻宝猎人可以一次持续水下作业一到两小时。这一时期，职业寻宝猎人也出现了，他们出入图书馆、档案馆，搜集旧航海图和海运情报来确定沉船位置，然后潜入水下，主要靠人工对古代沉船进行定位、测量以及打捞。到21世纪，大型海洋勘探公司进入沉船探险行业，他们有专业的技术和雄厚的资金，并形成了一套严谨的工作流程。

首先，他们会搜集航海日志、历史材料以及故事传说，制作沉船数据库，锁定沉船地点，再派出勘探船测绘海底地形，确认最终目标地点。之后，他们会先派出小型海底侦察机器人，拍摄水下视频，获取沉船上的文物样本，这些样本经随船考古学家鉴定年份和价值后，最后再派出大型海底挖掘机器人打捞沉船。一般一个项目至少需要花费200万美元以上，而项目所需的所有高科技设备价值上千万美元。像美国的奥德赛公司，就已经打捞了五六艘满载宝藏的沉船，包括19世纪初期的西班牙军舰、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沉船、二战时期英国的战略物资船等等，总价值超过数十亿美元。

不过，海盗沉船可就没那么容易发现了。因为即使是在海盗猖獗的黄金时代，海盗都是非常罕见的。在1650年至1720年这为期70年的黄金时代里，究竟有多少艘海盗船在海上航行，我们不得而知，但据历史学家估计，在1700年前后，大西洋和加勒比海域上海盗船的数量可能不超过20艘，海盗的数量不多于2000人。况且，并不是所有的海盗船都消失或者沉没了，他们中的大部分被政府捕获，或者被海盗出售，最终变成了合法的船只，只有极小一部分海盗船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外。即便找到一艘海盗船，要确定它的身份也几乎不可能。海盗的行为隐秘，海盗船长不会公布船员名单或撰写航行计划，也不会用油漆在船体涂上海盗船的名字。当一艘海盗船沉没后，幸存的海盗不会向政府报告海盗船的丢失。由于当时航海图不准，经纬度定位不可靠，目击者也无法精确描述海盗船沉没的位置。此外，由于海盗船不属于任何国家，也没有一个政府会去搜寻他们，这就意味着一艘海盗船的沉没就相当于是人间蒸发。截止到21世纪初，人们发现的第一艘也是唯一一艘身份明确的海盗沉船是“维达号”。“维达号”是18世纪初的一艘大型贩奴船，往返于英国、西非和加勒比地区。1717年，“维达号”在返回英国途中，遭到著名海盗头目黑萨姆的袭击，后被征用为海盗的指挥舰。两个月后，它在美国科德角附近海域遭遇暴风雨，触礁沉没，船上估计载有4.5吨的金银珠宝。1984年，“维达号”被美国探险家巴里·克里福德发现，克利福德从沉船中拖出来一座船钟，上面刻有“维达号战船1716年”的字样，借此确定了这艘海盗船的身份。

因此，对于寻宝猎人来说，能找到“金羊毛号”这样的传奇海盗船，是有可能名垂青史的。美国人约翰·查特顿和约翰·马特拉就是两位兼具冒险精神和卓越能力的优秀猎人。查特顿曾是一名水下建筑工人，他热爱深海潜水，也热爱沉船，探索过几十艘最危险的沉船残骸，其中之一名叫“不列颠号”，是“泰坦尼克号”的姐妹船，1916年沉没在希腊基亚岛附近。那次探险中，查特顿下潜深度达到120米，这个深度濒临当时世界级潜水员的极限，查特顿因此被誉为最伟大的沉船潜水员之一。他的搭档马特拉则自小热爱历史和潜水，他喜欢在沉船残骸中自由地游动，亲身触碰那些已经沉没的历史。马特拉在多米尼加共和国开了一家潜水度假村，白天带领客人们下海看珊瑚或百年沉船，晚上，他阅读那些16~17世纪西班牙大帆船的故事。他和查特顿在2006年的一个潜水研讨会上相遇，两人一拍即合，组起了队，打算一起寻找一艘西班牙大帆船。就在筹备的过程中，2008年，一个名叫特雷西·鲍登的寻宝猎人找到他们，以沉船上20%的财物为报酬，委托他们寻找失落多年的“金羊毛号”。

鲍登长期从多米尼加政府处承租了该国东北部的山美纳海湾，拥有那片区域的独家打捞权，打捞上来的文物要按一定比例分给多米尼加政府。根据他的研究，“金羊毛号”极有可能就沉没在山美纳海湾中的利凡塔多岛附近。一个证据是17世纪的一份航海日志。1986年，一艘英属北美殖民地的航船在山美纳海湾停留时，无意中发现“金羊毛号”的残骸，当时的一份航海日志中记载了关于“金羊毛号”的信息，“金羊毛号”沉没在7米多深的水底，甲板上散落着步枪，船体是在侧倾修缮的过程中沉船的。而在一份1802年绘制的山美纳海湾的地图上，利凡塔多岛被标记为“班尼斯特岛”。另外，20世纪80年代，鲍登曾担任过一个纪录片的潜水向导，在利凡塔多岛西侧海底发现过一个17世纪的陶瓷罐，这与“金羊毛号”沉没的时间是吻合的。

鲍登本可以自己去寻找“金羊毛号”，但是他擅长的老派技术并不能提供太多帮助，而时年69岁的她也无力掌握新科技，所以他找上了查特顿和马特拉。对于寻宝猎人来说，搜寻一艘传奇海盗船自然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两人暂停了原先的计划，带着团队开始了对班尼斯特和“金羊毛号”的搜寻。

那么，查特顿和马特拉是怎么找到“金羊毛号”的呢？这是我们今天要讲的第二部分内容。

根据前面的线索，“金羊毛号”是在侧倾修缮的过程中沉船的。木船在热带海域航行时，船蛆、藤壶和其他海洋生物会附着在船体底面，侵蚀船体的木材，减缓船只航行速度。因此，船员需要定期将船只搁浅倾斜，在海滩上清洗和维修船体的外壳，也就是侧倾修缮。这就意味着，“金羊毛号”可能沉没在靠近海滩的海域中。从航拍照片可以看出，利凡塔多岛的北海岸遍布岩石，容易触礁损伤船体，不可能停在那里修缮，南海岸的海滩是过去10年人工制造的，也可以排除，东海岸虽然有一片沙滩，但是靠近开放的大西洋海域，在那里修缮极易暴露，西海岸有一片沙滩，位于岛屿背风面，不易受风雨和海浪侵袭，并且利于隐蔽，于是西海岸成为查特顿他们首选的搜寻地。

一般来说，寻宝猎人只需要用到两个基础工具就能找到沉船，一个是侧向扫描声波定位仪，它能利用声波绘制出海底的图像，另一个是磁力仪，它能够感知铁质物件对地下磁场的影响，从而探测到水下的船锚、炮弹和其他有磁性的物件。一个顶尖的磁力仪售价高达7万美元，超过一辆全新的梅赛德斯奔驰车，它拥有最灵敏的感知度，哪怕是水下的一把螺丝刀都能探测到。用磁力仪做海底探测的时候，牵引至关重要，操作者需要事先在海域中划定网格，然后慢慢的有技巧地来回拖曳仪器，这一过程被称为“割草”。当磁力仪感知到含铁质金属的物件时，物件所在位置的数据就会被传输回船上的计算机。为了保证探测的精确度，这项工作需要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开展，磁力仪要保持在最适宜的高度，大约距离海底3米左右。如果海水不够平静，磁力仪会窜来窜去，造成探测的偏差。一片区域的探测结束后，利用定制软件可以处理收集到的所有数据，制作出一份标有磁力仪探测据点的地图，接着，潜水员就根据地图下潜，查探每一个据点。

3月的一个清晨，查特顿、马特拉和他们的团队开始勘察。第一天很顺利，地图上标记的一些据点正好是一艘船的大小，它会是“金羊毛号”吗？查特顿和马特拉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第二天天一亮，就带着团队成员驾船前往海岛，查特顿和一个成员带着手持金属探测仪潜到6米深的海底，马特拉和另一名成员则留在船上，确保船体不随处漂移，也防止盗贼上船偷走电子设备和枪支。但是这一天的探查一无所获，他们只找到了用来捕鱼的炸船只、常规作业时丢失在海底的工作锚、一些电话线和一把铁锤。随后，他们陆续找到了一个工具箱、一根收音机天线、一把现代的斧头、一个油漆罐等。

两个月后，利凡塔多岛附近的每一个可能区域他们都搜寻过了，依然没有找到“金羊毛号”的任何踪迹。他们不得不怀疑，“金羊毛号”是否真的沉没在这片海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一直以来，他们所掌握的“金羊毛号”的信息仅限于鲍登提供的几个线索，他们对“金羊毛号”的主人班尼斯特一无所知，而对历史的无知正是对寻找沉船的最大傲慢，是时候回归历史，去搜寻班尼斯特船长的故事了。

马特拉先是辗转多米尼加、纽约以及伦敦各地的博物馆、图书馆搜集资料，随后又前往西印度群岛综合档案馆，翻查山美纳海湾上交的相关报告，但几周后，他只找到了英国官员追捕海盗的一些信件，以及一两卷提及班尼斯特的书籍。迷茫之际，几位当代传奇的寻宝猎人给了他新的思路，他们告诉马特拉，要理解班尼斯特，就需要去了解海盗的历史，从海盗的角度去思考，要找到沉船，就必须理解沉船的本质，思考他为什么出航、什么时候出航，航行的路径是什么样的，冒过哪些风险。

在这个思路的指导下，马特拉有了新的发现，他发现了一些大家对海盗的误解。例如海盗抢到宝藏后，并不会把宝藏埋起来或者绘制藏宝图，因为他们花钱的速度几乎跟抢钱的速度一样快，他们喝酒、赌博、嫖娼，有些人一天内会花完两三千银币，输到第二天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而他们平时穿着的各式各样的彩色衣服，佩戴的羽毛、金链子等物品，也不是因为他们的衣着品味，而是取决于最近抢到了什么。

马特拉还研究了海盗的组织和政治，发现了那个时代的海盗民主，海盗船上人人平等，上至指挥战斗的船长，下至缺乏经验的瞭望员，没有人拥有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特权，只有在战斗时，船长才会行使绝对权威，其他时间他会根据船员的意愿进行指挥，所有的事情都由海盗们集体投票决定，包括去哪里追踪猎物、决定船上的规则、对犯错者的处罚、胜利品的瓜分，每个人的投票效力都是平等的。一场打劫结束后，人人都能平等分享战利品，勇猛战斗的海盗可以获得额外奖赏，而盗窃战利品的人会受到惩罚，被割掉耳朵和鼻子，赶下船或者放逐荒岛。如果一名海盗在战斗中受到身体损伤，可以得到相应补偿，失去胳膊或者腿，可以补偿400~600枚银币，或者4~6个奴隶，失去一只眼睛或者手指，得到100银币或一个奴隶。

马特拉认为，正是海盗船上人人平等的民主吸引了班尼斯特，使他放弃原本体面的职业，成了一名海盗。要知道在当时的众多商船上，船员的地位是不平等的，船长对船员有着绝对专制的权利。通常情况下，船员的工作是非常辛苦的，工资仅够生存，船长常常残酷的对待船员，克扣他们本就微薄的薪水，甚至鞭打、折磨、监禁他们。而班尼斯特从一名船员成长为船长的过程中，一定经历了这样的不平等待遇，海盗船上的民主为班尼斯特打开了一条通往平等的新道路。

然而在17世纪80年代，随着各帝国联手清扫海盗，海盗的生存空间被挤压，班尼斯特希望海盗的民主精神能被历史铭记，而不是随着海盗船一同覆灭消失，所以他想干一件能够流传千古的大事，仅靠掠夺船只和囤积宝藏是做不到的，但与英国皇家海军作战并将他们击败，却一定可以在历史上留下鲜明的印记。

关于班尼斯特与英国皇家海军的那场战斗，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是皇家海军得到班尼斯特要进行侧倾修缮的线报，于是趁他船只固定在原地无法移动之际展开围捕，但马特拉推测，事实也许相反，班尼斯特提前布好埋伏，并放出消息，以侧倾修缮的“金羊毛号”为诱饵，引诱皇家海军到来，对其展开伏击。因此，寻宝猎人们要找的不是一个海盗船可以侧倾修缮的完美地点，而是一个可以进行战斗的完美地点。

马特拉的这些猜测可能显得牵强，事实上，他们没有找到任何资料能直接说明班尼斯特成为海盗或与英国皇家海军对战的动机，但马特拉和查特顿还是按照这个思路在山美纳海湾锁定了一个小岛，名为比西亚岛。小岛北部海岸的沙洲可以藏匿船只，岛屿东部高于水面，适合在树丛中隐蔽加农炮炮台，小岛距离陆地不到800米，可以轻易获取淡水补给，如果马特拉他们是海盗，他们一定会选这里为战场。

在比西亚岛上，他们从地下30cm深的地方挖出了来自17世纪的炮弹，很快又在另一个地点挖出了另外一枚炮弹，这两枚炮弹证明了这里发生过一场战斗。然后他们用磁力仪探测了这座岛屿的全部海岸，根据地图标记的地点入水逐一检查，在其中一个标记点，查特顿发现了一堆巨大的石块，大约有15米长、12米宽，这是航海帆船的压舱物。压舱物是用来帮助船舶在航海中保持稳定的，由很多石块堆积而成。对于寻宝猎人来说，找到压舱物就意味着找到一艘船。这一堆石头沉没的深度正是7米左右，这与鲍登先前给出的线索一致，“金羊毛号”沉没在7米多深的水底。

在这堆石头的另一端，一名队员发现了一根近一米长的管子，管子是八角形的，几乎完全被珊瑚包围，他们用盐酸洗掉管子表面的珊瑚，最终判断这是一支来自17世纪末的火枪枪筒。这个时候，鲍登带来了一名研究“金羊毛号”的历史学家的最新发现，一张描绘“金羊毛号”和皇家海军战舰战斗场景的图画复印件，原画的作者是这场海战的目击者，画中发生战争的岛屿被标注为“班尼斯特岛”，无论从形状、大小、地势和外观，都与比西亚岛吻合，画中“金羊毛号”的位置也与他们发现压舱物和火枪的位置吻合。这张图可以说是“金羊毛号”沉没在此的最有力证据。

这就给了查特顿他们信心，接下来就是压舱物的挖掘工作了。鲍登派出9~10名潜水员下水移开石堆，小的石块用手或者铲子移开，大的石块则通过浮力袋移开，浮力带是一种充气式气囊，可以利用充气产生的浮力将水下重物移开。淤泥、沙子以及珊瑚被吸入空生液气，这一装置类似于水下吸尘器，能用压缩空气和PVC管道制造出水下真空状态，产生强大的吸力。

随着水下压舱物被清除，潜水员们开始寻找古器物，他们发现了历史悠久的陶器碎片、火枪、枪弹以及盛放炮弹的铁质容器，又陆续找到了矛、弯刀、匕首、火枪、子弹，还有一柄重约7kg左右的登船斧。登船斧是所有武器中最可怕的，海盗们利用这种斧头将目标船只拉近，斩断绳索或者砍向对手。他们还发现了17世纪的荷兰代尔夫特陶器、烟斗、瓶口、用铅封住的药品、靴子的鞋底以及好几个国家的钱币，所有这些东西都可以追溯到17世纪晚期。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打捞工作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潜水员们一共发现了成千上万件手工艺品，粗略估计价值几百万美元，其中有价值连城的代尔夫特陶器、贵重的玻璃酒杯，甚至还有一瓶未开封的葡萄酒，有数以千计的海盗串珠、用骨头雕刻的骰子，还有一些烟管、刀具和枪筒。由于比西亚岛周围的海水比附近海域盐度更低，而且埋葬船体的沙土和淤泥稳定性极强，为船体提供了有效的防腐保护，几百年来，整个船体底部完好如初，船的横梁完整无缺，他们还在其中发现了一枚刻有宽箭头的皇家海军的炮弹。

这些出水的物件虽然不像“维达号”的船钟那样写着船的名字，但所有物件都可以追溯到1686年，正是“金羊毛号”沉没的时间，沉船的各种细节也能够与历史记载相吻合，因此，“金羊毛号”的海盗船身份得到了寻宝界、考古学界以及多米尼加共和国的一致认可。

打捞结束后，这些物件被收录存档，将首先由多米尼加共和国和鲍登之间进行分配，随后马特拉和查特顿才能与鲍登进行再次分配。在寻宝这一行里，双方通常会轮流选择自己想要的物品，鲍登可能选一把登船斧和一把剑，查特顿可能选一把碎石枪和一把珠子，马特拉选一把手枪和一个代尔夫特陶器，然后再从鲍登开始新一轮选择，选多选少根据事先约定的比例而定。

截至本书出版的2015年，他们的分配仍未完成。而随着200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水下文化遗产公约》的生效，寻宝猎人们未来的商业空间在变小。该公约规定，超过100年的沉船属于全人类文化遗产，所有国应该进行原址保护，禁止商业性开发。截止到2019年4月，已有61个国家加入公约，保护水下文化遗产。对于查特顿和马特拉而言，也许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去寻找新的宝藏沉船，但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战利品，发现一艘极为罕见的沉船，挖掘出一个黄金时代的海盗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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