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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爱登堡自传》:“世界自然纪录片之父”的镜头人生,探索地球奥秘的传奇

铛铛铃2025-09-18传记538人已围观

简介

今天为你解读的书是《大卫·爱登堡自传》。

如果你喜欢看BBC的纪录片,你一定对大卫·爱登堡这个名字不陌生。他被誉为世界自然纪录片之父,据说他还是豆瓣的影人条目下评分最高的男性影人。他最受好评的五部作品,评分都超过了9.7。在《蓝色星球》《地球脉动》这些经典纪录片中,你都能听到爱登堡知性优雅的解说。

爱登堡还是勇敢无畏的探险家,从白雪皑皑的极地大陆,到印尼婆罗洲的热带雨林,70多年来,他的足迹遍布世界。地球上有至少20个物种以爱登堡的名字命名,包括一种蝴蝶、一种秘鲁青蛙、一种不会飞的印度尼西亚象鼻虫,还有东非坦噶尼喀湖里的一种寄生虫。

我们今天讲的这本书就是爱登堡的自传。本书英文版首次出版于2002年,之后进行了数次修订,增补爱登堡近年来的新故事。中文版则一共有32章,475000字,由著名野生动物摄影师奚志农审定。爱登堡从1950年,24岁时加入BBC写起,回顾了自己半个多世纪的电视生涯。他还在书中揭晓了纪录片拍摄的幕后趣事,也展现了科学和技术的发展如何改变了我们记录自然、认识地球的方式。

本书出版后广受好评,读者们纷纷表示,自己是看着爱登堡的纪录片长大的。而一定要说这本书有什么缺点,也许正如一名读者所说,本书唯一的问题,它不应由读者自己来看,而是应该配上爱登堡的旁白。

纵观爱登堡的电视生涯,大体可以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误打误撞进入电视业的爱登堡制作了早期的代表作《动物园探奇》系列。第二阶段是20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在这一阶段,他推出了著名的《生命》三部曲。第三阶段是进入到21世纪之后,爱登堡继续在电视业不断探索,和BBC合作,推出了《蓝色星球》《地球脉动》《冰冻星球》等纪录片。

下面我们就从20世纪50年代讲起,看爱登堡是如何与电视结缘,并开始制作纪录片的。

大卫·爱登堡,1926年出生在英格兰东南部的密德萨斯郡,在英格兰中部的莱彻斯特长大。他的父亲弗雷德里克曾任莱彻斯特大学的校长。爱登堡是家里三个男孩中的老二,他从小就喜欢自然,常常到附近的森林和采石场里收集化石和小动物。

1945年,爱登堡拿到奖学金,进入剑桥大学学习地质学和动物学,并获得自然科学学位。1947年起,他在英国皇家海军服役两年。退伍后,爱登堡和爱人简结婚,并在一家出版社编辑儿童科学图书,但这份工作并不太有趣。

1950年的一天,24岁的爱登堡在报纸上看到了BBC一个广播节目在招聘制片人,他提交了申请,却并没有获得这个职位,却引起了BBC电视业务部一档谈话节目的负责人玛丽·亚当斯的注意。在1950年,电视还是个稀罕物件,爱登堡自己连台电视机都没有,只在岳父岳母家看过电视,但他还是答应了亚当斯的邀请,先是在BBC做实习生,后来又做了助理制片人,投入到刚刚兴起的电视业务中去。

进入BBC没多久,爱登堡就在摄影棚里获得了出镜的机会,采访英国长跑名将戈登·皮里。采访很成功,但玛丽·亚当斯决定再也不让爱登堡出现在镜头前。亚当斯在一张便签中写道:“大卫·爱登堡才华横溢,大有前途,可能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制片人,但是不能再用他做出境记者了,她的牙太大了。”

于是爱登堡专心做起了助理制片人。谈话节目部涵盖的话题非常广泛,从书籍、时事到科学、园艺、旅行都有。由于之前相关话题的电视节目统统没有,所以谈话节目部的选题单子可谓百无禁忌。爱登堡很快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节目话题——动物。

1954年,爱登堡推出了一档名为《动物园探奇》的系列节目。这档节目是和伦敦动物园合作拍摄的。在那个年代,大型动物园如果想丰富园内展品,常规操作不是自己繁育,而是向外派出探险队,把不为人知的珍稀动物找到、抓回来。伦敦动物园派出了爬行动物馆馆长捷克莱斯特和鸟类馆馆长埃尔夫·伍兹。杰克是名杰出的动物捕手,阿尔夫则拥有罕见的天赋,能安慰动物。BBC这里则派出了爱登堡和摄影师查尔斯·拉古斯,他俩负责拍摄野生动物以及捷克捕捉动物的镜头,等回到英国,再在摄影棚里展示动物的特写镜头。每期节目30分钟。

19549月,爱登堡一行踏上了第一季塞拉利昂的寻找动物之旅。没有详细的脚本和拍摄计划,他们每到一处,就跟当地居民打听附近有什么动物。很快,捷克就捕捉到了织巢鸟、变色龙、蟒蛇,还有十几只翠绿色的䴓鸟(“䴓”是木字旁加北京的京)。不过这一季的终极目标,是一种名叫白井䴓眉的非洲鸟类(“眉”左边是眉毛的眉,右边是鸟字旁)。这种鸟生活在森林深处,非常难找,因为它有一颗光秃秃的脑袋,所以又名秃头䴓眉。爱登堡他们在森林里的一块大岩石上发现了这白井䴓眉的巢,还捉到了一只,但为了留悬念,在每一期节目的最后都会告诉观众:“我们要继续寻找白井䴓眉了。”

就在第五期节目开播前,爱登堡和杰克开着敞篷车在路口等红灯,一辆巴士在他们旁边停了下来,司机摇下车窗,探出身来对爱登堡说:“之后大卫,你是不是要去捉那该死的什么白脖子䴓眉了?”听到这话,爱登堡知道,他该为第二季《动物园探奇》做准备了。

1954年到1963年,爱登堡总计制作了七季《动物园探奇》,辗转新几内亚、印度尼西亚、圭亚那等地拍摄和捕捉野生动物。

在马达加斯加,爱登堡小组奉命要带回一种名叫马达加斯加树蟒的无毒蟒蛇。这种蛇并不难捉,但一些马达加斯加人却认为,这种蟒蛇是他们祖先的化身。这些马达加斯加人如果在树林里遇到一条树蟒,就会仔细查看蛇身上的特征,比如头上是不是有疤,身上有没有疙瘩,皮肤颜色是深是浅,甚至性格是不是比较懒散,这些都能让人联想到自己的某位祖先。然后这些人会问树蟒一些问题,如果舌头左右摇摆,人们就会认为蛇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其实大多数蟒蛇都会习惯性的左右摆头,所以要得到蛇的肯定并不难。然后这些人就会虔诚地把蛇捡起来,把它带回它前世为人时住过的家里。人们会给蛇祖先喝牛奶,还会给它杀鸡,而蛇可以一直呆到不想待了自行离开。爱登堡可不想把谁的祖母装进袋子里,幸运的是,这种信仰并不普遍,蛇还是可以捉的。

但有些动物由于太特别,也没法带回英国,比如科莫多龙。科莫多龙又叫科莫多巨蜥,生活在印度尼西亚科莫多岛上,是现存最大的蜥蜴,生性凶猛,唾液带有致命的病毒。爱登堡他们在河边的沙质土壤里做了个简易的陷阱,在里面放上了一大块臭气熏天的动物尸体。科莫多龙完美的走进陷阱,通过陷阱的木栅盯着陷阱外的人类,一边还发出了嘶嘶的声音。这一切都被摄影师近距离拍了下来。

在当时,要想清晰的拍下野生动物的影像很不容易。首先光线稍微差点都拍不清楚,而如果使用人工光源拍摄,又容易惊扰到动物。这也是为什么关于非洲野生动物的早期影片都是在空旷的大草原上拍的,只有那里阳光充足。而如果是在茂盛的雨林里,用摄影师的话说,就只能把树都砍了。拍摄洞穴更是巨大的考验。在塞拉利昂,爱登堡听说有个洞穴里有一种种类不明的蝙蝠,他决定用美制信号弹来解决照明问题,但这是一个愚蠢的主意。当摄影师准备就绪,爱登堡点亮了一枚信号弹,信号弹嘶嘶的响着,发出明亮耀眼的光,把蝙蝠们照得清清楚楚,但好景只持续了几秒钟,信号弹燃烧产生了氧化镁,呛人的白烟迅速把爱登堡一行包围,他看不到同伴在哪里,只好把信号弹扔了出去,却没扔远,烟雾还在四处蔓延,被惊扰的蝙蝠惊慌失措地飞出了洞穴,足有成千上万只,把没有回声定位功能的人类留在洞里。这颗信号弹足足燃烧了2分钟,爱登堡感到简直无法呼吸,等信号弹熄灭,他和同伴才一边咳嗽一边大喘气,艰难的爬出了洞穴。至于蝙蝠的镜头,在节目中也不是必不可少吧。

除了光线,影片的声音也是个大问题。1957年,爱登堡和团队来到新几内亚的一个峡谷,寻找极乐鸟。极乐鸟又名天堂鸟,主要生活在新几内亚及其附近岛屿,一共有42种。雄鸟的羽毛极其华丽,会在求偶时一边跳舞一边展示华丽的羽毛。欧洲人第一次见到极乐鸟是在16世纪,麦哲伦的探险队带回了一些大极乐鸟的标本。新几内亚人捉到鸟后,会习惯性的剪掉翅膀和脚,好突出极乐鸟肋部的彩色羽毛,再转手给其他地方的商人。当麦哲伦打听起这种鸟时,中间商信誓旦旦的说,这种鸟从来没有翅膀,也不需要翅膀,因为它们是漂浮在天堂里的,以露水为食,他们也不需要脚,休息时是坐在尾巴上的,只有当这种鸟死后,人们才会发现它们,于是欧洲人就给这种鸟取名为极乐鸟。

爱登堡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在19世纪著名探险家华莱士的《马来群岛》一书中读到过极乐鸟,深深的为其所吸引。然而,极乐鸟一直被大规模捕杀,当地部落的人喜欢用它的羽毛做头饰,此外,很多当地部落还把极乐鸟的羽毛当作货币使用。在20世纪50年代之前,部落间的战争很普遍,人们很少离开自己的村庄去捕猎极乐鸟,因此森林中那些无人涉足的角落,为极乐鸟提供了生存的夹缝。但随着法律和制度被带到这些原始丛林,捕猎者不再害怕出门打猎被其他部落的人伏击,极乐鸟的生存空间愈发少了。在当地的一次大型部落庆典中,爱登堡数了数,现场有500名舞者,每人带的装饰都由二三十只极乐鸟的羽毛组成,也就是说,1万多只极乐鸟因为人类的装饰而送了命。幸存的鸟们栖息在谷地深处人迹罕至的地方,爱登堡和摄影师兜兜转转了数日,才终于在当地人的帮助下拍到了极乐鸟。

他们发现一只极乐鸟曾短暂的在山谷里的一棵木麻黄树上逗留,就事先架好了机位,守株待鸟。第二天一早,天空刚刚开始泛白,果然一只羽毛华丽的极乐鸟飞到树上,慢条斯理地用喙整理羽毛。当阳光洒满山谷,这只极乐鸟突然埋下头,把赤色的赤羽高高的竖在后背上跳起舞来,它上下翻飞,还发出激动的尖叫。由于逆光,影片上最终呈现的只有极乐鸟的一个轮廓,再加上当时的电视都是黑白的,这也就意味着,观众们并不能欣赏到极乐鸟究竟有多美。而且摄影机的噪声太大了,爱登堡只勉强录下了两组鸟叫,一组是快速重复的“哇哇”,另一组则是“哇哇哇”,他只能把这两组鸟叫剪辑在一起,在影片中循环播放。

虽然画面不太清晰,但节目播出后的反响很好。节目组还收到了一位鸟类叫声专家的来信,这位专家也曾是爱登堡的动物学老师。老师先是祝贺爱登堡成功播出了极乐鸟求偶跳舞的节目,然后问爱登堡有没有注意到,这种鸟的叫声遵循一种严格的顺序,要么一次叫两声,要么一次叫三声,从未连续叫过两声或者三声。老师觉得这实在是太非比寻常了,还敦促爱登堡赶紧就此发篇论文。爱登堡只好尴尬的给老师回信解释,这是录音循环播放的结果。

《动物园探奇》原定的出境主持人是杰克,然而从塞拉利昂回来,杰克就得了莫名的疾病,后来去世了。后续出境和抓捕动物的任务开始落在爱登堡身上。每次从海外归来,在把动物们送到伦敦动物园之前,爱登堡会把喜欢的动物带回自己家饲养。

他在家里养过肺鱼,这是一种淡水鱼,在水源干涸的时候可以把膘当成肺来呼吸,曾经大量在地球上繁殖,是一种活化石。这条肺鱼是爱登堡从非洲一个干涸的沼泽里挖回来,鱼包裹在一块土里,把它丢进水里,一条长长的、黑黑的、长得像香肠的生物伸展开了身体。这条肺鱼后来还在爱登堡的一档节目里出镜,用来说明两栖动物的进化。

爱登堡还养过丛猴(树丛的丛),这种猴子长得小小的、毛茸茸的,还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丛猴性情很温顺,爱登堡会让它们在家里跳来跳去。不过丛猴有个习惯不大好,他们喜欢尿尿在手上,然后兴奋地搓手,再在他们喜欢的地方留下臭乎乎的手印。哪怕屋主人定期用消毒剂消毒,也阻止不了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继续在家里胡乱涂抹,于是奇怪的味道弥漫在家里,只能重新装修房间,换掉软装才能解决问题。

到了1962年,爱登堡已经在BBC的制作人第一梯队待了一段时间,还制作过政治、人文等其他题材的电视节目。他决定辞职去伦敦经济学院攻读人类学的研究生课程。不过19653月,在获得学位之前,他接受了BBC 2台的邀请,成为该台的负责人。BBC 2台是最早具备彩色电视节目播放技术的电视台之一,爱登堡为BBC 2台制定了与一台具有差异化的节目安排,比如在纪录片方面,BBC 1台的节目力求中立客观,二台则会推出更能展现嘉宾个人化视角的纪录片,去深入探讨一些特别重要的问题。

1969年,爱登堡成为BBC的节目经理,负责两个台的节目输出。不过,做管理层并不是爱登堡进入电视业的目的,他总是想要回到野外的。早在他接任BBC 2台之时,他就和电视台有协议,自己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重返野外拍摄纪录片。

1973年,爱登堡辞职,成为了一名自由的电视制作人。从那时到20世纪90年代,他推出了著名的《生命》三部曲。三部曲的第一部名叫《生命的进化》,爱登堡为这部纪录片撰写了大纲,它从生命的起源入手,展现鱼如何从水中走上陆地,成为青蛙、蝾螈这种两栖动物,再进一步演化出丰富多彩的生命形式。纪录片用严谨、系统的方法去探究大自然,也展示了很多一直以来为人忽视的动物,比如腔棘鱼、裸鼹鼠等等。该片1979年播出后,成为迄今为止最为成功的自然纪录片之一。这一系列一共13集,每集50分钟,整个系列耗时3年才拍摄制作完成。摄制组从加拉帕戈斯群岛出发,北上至阿拉斯加台原,然后南下到亚马孙雨林,再前往贫瘠的巴塔哥尼亚大草原。在每个地方,爱登堡都会在摄影机前进行解说。

在旅途中,他们有了很多突破,比如首次拍下了活体腔棘鱼的画面。腔棘鱼也是一种活化石,被认为是陆生脊椎动物的祖先。1938年,南非人捉到了一条长约1.5米的活的腔棘鱼,震惊了科学界。不幸的是,在科学家看到这条鱼之前,它已经被开膛破肚了。之后人们又捉到过一些,但从没有人拍过活鱼。由于大多数腔棘鱼都是晚上上钩的,摄制组每晚开着汽艇到非洲岛科摩罗附近的一个地点放下鱼饵。遗憾的是这里海太深,洋流很强,只能勉强拍到腔棘鱼一闪而过的画面,根本看不清。就在摄制组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科摩罗的渔民们意外捉到了一条野生腔棘鱼,绑在船底带了回来。于是摄影师拍下了这条大鱼在港口的地板上虚弱游动的场景。在之后的很多年里,这也是关于腔棘鱼的唯一的影像画面。

《生命的进化》成功播出的5年后,爱登堡趁热打铁,又推出了《生生不息的地球》(又译作《活力星球》)。《生命的进化》是每一集中讲一种动物,《生生不息的地球》则转而考察特定的地球环境,比如沙漠,以及生命如何适应这些环境。

1990年,他又推出了《生命》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生命的考验》,展示动物在不同生命阶段的行为。这部纪录片的成功,可以说离不开当代动物行为学的发展。20世纪40年代,爱登堡还在剑桥大学读书的时候,生物学更侧重于在实验室里做研究,比如解剖动物,观察龙虾和小鼠的心脏,或者设计一些实验,看看鸽子能不能数数,老鼠要多长时间才能跑出迷宫。至于蹲在野外观察动物的行为,被认为是博物学家的工作,不是科学家该干的事情。但学生们不了解的是,动物行为学在那时候已经出现了。奥地利动物学家、诺奖得主康拉德·劳伦兹已经通过对灰雁的研究发现了印记行为,也就是动物早期的学习模式。

到了20世纪80年代,动物行为研究已经成了动物学中最受欢迎的部分,几乎所有的大型哺乳动物都有专门的研究人员在野外进行跟踪研究,记录他们的每一次发声方式、身体语言和互动。这些研究不仅拓展了我们对动物的了解,也加深了人类对自己的理解。爱登堡在纪录片《爱登堡探索自然60年》中专门提到了英国科学家珍·古道尔对黑猩猩的研究。珍·古道尔没有上过大学,但她热爱动物,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在坦桑尼亚研究黑猩猩。她给黑猩猩们都取了人类的名字,这也为她招来了很多科学家的批评,觉得它赋予了黑猩猩人类的特质。然而,珍·古道尔发现黑猩猩也会像人一样制作和使用工具,用小树枝钓白蚁。70年代后期,人们又发现西非的黑猩猩,它们每分钟能用工具砸开两个坚果,当然,学习这项技能的时间是很长的,需要十多年。现在已知黑猩猩能使用20种工具。

在非洲象牙海岸的热带雨林中,瑞士行为学家克里斯托夫·博和妻子赫德威格的研究成果,则颠覆了黑猩猩素食动物的形象。他们发现我们的这些毛茸茸的近亲是杀手,他们会捕食猴子。在博士的帮助下,爱登堡和摄制组跟踪了一群黑猩猩,这群黑猩猩有60多只。在跟踪拍摄的第六天早上,爱登堡和同事们正跟着黑猩猩们在森林里漫步,突然听见一头疣猴在树上吃着树叶(“疣”就是病字头的尤)。这只疣猴发出轻柔的咕噜声,还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上。发现疣猴后,黑猩猩的行为马上发生了变化,六只雄性黑猩猩目不转睛地盯着树冠,追踪猴子的方位,雌猩猩和小猩猩则跟在后面。在静静的跟踪了十来分钟后,黑猩猩的行为又变化了,两只年轻的雄猩猩迅速且安静的沿着藤蔓爬上树冠,一左一右准备拦截,一只年长的雄猩猩冲到前面消失了,随后又有两只年轻雄猩猩向树冠爬去。疣猴发现了黑猩猩开始逃跑,一开始就爬上树的两只雄猩猩突然尖叫起来,疣猴吓得四处逃窜,向前面埋伏着的年长雄猩猩的方向跑去,结果埋伏者突然跳出来,抓住他狠狠咬了一口。最后,这只可怜的猴子被雄性黑猩猩开膛破肚,肉被分成小份,优先分给了随后赶到的兴奋不已的雌猩猩。

这种戏剧性的场景对于一部纪录片来说当然是精彩的,但它也招来了一些人的批评,认为画面过于血腥。但正如爱丁堡在解说词里说的,这些黑猩猩血迹斑斑的脸可能会让我们恐惧和震惊,但我们也能够从这些脸上窥见我们祖先的面孔。我们能从他们的行为中看到团队合作的起源,而正是这种合作帮人类实现了那些最伟大的成就。

除了科学研究的进步,电视技术的发展也让《生命》三部曲成为可能。这其中最重要的技术革新之一是微光摄像机。还记得我们在第一部分说的吗?20世纪50年代拍摄《动物园探奇》的时候,光线稍暗点都拍不清楚,但很多动物是夜行性的,白天睡觉,晚上活动,这要赶在从前拍摄,只能一笔带过,因为人工光源会惊扰动物,动物被光照时很少会表现出自然的行为。而微光摄像机能在光线非常微弱的情况下拍摄到清晰的影像。在《生命的考验》里,有一集是关于动物沟通行为的,摄制组在马来西亚的红树林里拍摄萤火虫,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在树枝上有节奏的闪烁着,仿佛圣诞节的灯光一样漂亮。这些雄性萤火虫们通过同步闪烁,可以吸引更远处的雌性前来。

医学用的内窥镜也在纪录片拍摄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内窥镜是外科医生用来检查人身体内部的一种光线棒。《生命的考验》里有一集,摄影师就用内窥镜来拍摄非洲军团蚁不为人知的一幕。大约每两周,军团蚁大军都会停下来安营扎寨,他们会在树下或者原木下面聚集,形成一个巨大的球,这个球的最外层是兵蚁,它们的腿相互缠在一起,张大嘴,准备随时应对外界的侵袭。当蚁球散开后,蚁群会重新上路,工蚁则会携带着卵出现,显然蚁后在蚁球集结期间产卵了。这个蚁球的内部是什么样的呢?没有人知道。摄制组在内窥镜管的表面涂了油,这样蚂蚁就很难爬上内窥镜顺着管壁爬去咬摄影师的眼睛,然后内窥镜被插进了蚁球的内部。凭借它,摄制组拍到了内部的工蚁如何连接四肢建造出了活的房间和走廊,还拍到了他们如何搬走蚁后的卵。

后来,内窥镜还在另一部纪录片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摄影师把它送入鸭嘴兽的巢穴,第一次不惊扰鸭嘴兽宝宝,拍到了他们在窝里的画面。

当《生命》三部曲完成,爱登堡的纪录片已经涵盖了自然史的三个重要方面,分别是生物的进化史、生物群落在不同栖息地的生活以及动物行为,但他还没有涉及生命根——植物的世界。在1995年推出的《植物的私生活》中,延时摄影技术让植物像动物一样动了起来。延时摄影的原理是这样的,正常的胶片是以每秒24或者25帧的速度拍摄的,如果在一秒内只曝光一帧,然后用正常的速度播放,就能把动作的速度提高25倍,从而展现植物破土而出、开花结果的过程。延时摄影配合计算机控制移动的编程位移摄影机,就能让摄影机按照既定的轨道每5分钟移动一毫米,既可以平放,也可以斜着放,既可以推成特写镜头,也可以来回拍摄全景。摄影师就用这种装置在摄影棚内拍下了亚马孙睡莲生长开花的全过程。这种睡莲叶片巨大,直径可达1.8米,能撑起一个小孩儿。

不过一些镜头的拍摄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位摄影师要记录下草甸植物在春季的生长情况,他找了一块合适的场地,种满了植物,用塑料布小心地围了起来。前三周都很顺利,蒲公英等植物都快开花了,但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一天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风雨,狂风吹倒了围篱,暴雨把所有的植物都拍扁了,整个镜头都毁了,只能等11个月后重新来。

《植物的私生活》获得了广播电视界最高荣誉皮博迪奖。而随着时间进入到千禧年,爱登堡的电视生涯也迎来了第三阶段。在这一时期,他最为重要的合作者之一是阿拉斯泰尔·福瑟吉尔。福瑟吉尔是BBC自然历史部的负责人,他和爱登堡曾合作过《生生不息的地球》。福瑟吉尔打算拍摄一部关于海洋生物的史诗级纪录片,邀请爱登堡为纪录片录制旁白。《蓝色星球》于2001年发行,获得了巨大的成功。福瑟吉尔的下一个成果就是2006年的《地球脉动》,这是第一部用高清摄影机拍摄的自然纪录片,也采用了革新性的摄影机稳定器。

在这个设备出现之前,野生动物摄影师的通常操作是把自己伪装起来,等待动物靠近。如果摄影师胆子很大,且动物无所谓人类接近,那么摄影师可以跟踪拍摄。但是想拍摄猎狗追逐羚羊的连贯画面,只能靠航拍。可直升机一旦下降到能清晰拍摄的高度,发动机的轰鸣声就会吓着动物,导致它们四窜逃跑。而这种新的稳定器用陀螺仪控制,内置平衡环,装在直升飞机下方的电子摄像机系统里,配上长焦镜头,就能在更高的高度拍摄。飞机里的摄影师通过操纵杆来控制摄影机的拍摄方向,还能随时放大想要的细节。在拍摄阿拉斯加的狼群追逐野牛的时候,地面上奔跑的动物根本没有意识到摄像机的存在,空中摄影师可以为全速奔跑的狼拍头部特写。另一组地面设置小组则通过导演的空中调度,随时在森林里抄近路,赶在狼群前面等着。当狩猎活动进入高潮,狼群把一头小牛拖到地上撕成碎片时,地面人员几乎就在旁边。

《地球脉动》之后,2011年的《冰冻星球》也获得了全球性的成功。爱登堡在这部纪录片里充当了出镜主持人,他亲临南北两极,还撰写了最后一集的脚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爱登堡70多年的电视生涯正是人类探索自然、探索未知的一个缩影。从20世纪90年代末到21世纪初,爱登堡还在《飞禽传》《冷血生命》《灌木丛下的生命》等纪录片中担纲主持,他也继续在3D和其他技术前沿上探索。不过这些纪录片也曾为他带来过争议。2008年《冷血生命》播出后,有一家媒体发现,纪录片里的一条喷毒液的眼镜蛇是动物园里的蛇,因此指责这组镜头造假,是设计好的。爱登堡在书中指出,这完全正确,确实是设计出来的一组镜头。这个问题其实引出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纪录片中有多少镜头是专门为摄像机安排的。但其实BBC早在1984年就播出过一个特别节目,名字就叫做《生命星球的拍摄过程》,爱登堡本人也做过一次电视演讲,专门解释了拍摄纪录片所必需的各种技术,这其中当然包括在受控制的环境下拍摄动物纪录片。如果想展示蝎子如何交配,摄制组会先在野外收集蝎子,然后在一个允许摄像机工作的地方让雄蝎子和雌蝎子见面。如果摄制组想在户外清楚的拍到某些动物,它们也会摆出食物来引诱动物出现。同样的,如果需要在洞穴里拍摄,最好的方法是建造一个这样的洞穴,然后引诱动物在那里安家。这样的做法是有道理的,它可以展示动物生活中最完整的画面,因此也是最真实的。

当然,爱登堡也承认观众的担心不无道理,在电脑特效都栩栩如生的今天,人们确实很难判断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构的。那么这时候,观众只能依靠纪录片的制作者的诚信和记录来做出自己的判断。所以,作为一名纪录片主持人和制片人,他必须一直捍卫自己的诚信和名誉。

爱登堡从业的70多年来,野生动物纪录片不仅改变了我们对大自然的理解,也改变了我们对自然的态度。很多人看着他的纪录片长大,了解到了地球上生命的神奇和脆弱。而对于爱登堡自己来说,他仍然不愿停下制作节目的脚步,最根本的原因只是“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凝望自然世界并尝试去理解它更为深刻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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