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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与我之间》:美国黑人作家的恐惧独白:身为黑人的现实困境

铛铛铃2025-09-20人文664人已围观

简介

今天为你解读的这本书,是美国黑人作家塔纳西斯·科茨撰写的《在世界与我之间》。

2020525日,在美国的明尼阿波利斯市,一位白人警察在街头用膝盖压住黑人弗洛伊德的脖子将近9分钟,导致他窒息死亡。此事一经披露,立即以星火燎原之势在全美各地引发了示威抗议,导致美国出现了近几十年来最严重的社会动荡。

为什么一个黑人的死在美国引发了如此严重的示威游行?今天为你解读的这本书,就将带你了解这起事件背后的深层次矛盾。这本书会告诉你,今天的许多美国黑人怎么看待自己的处境,他们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他们的愤怒一触即发。

本书的书名《在世界与我之间》,来自于黑人小说家理查德·赖特1935年写的一首诗。这首诗描绘了美国白人针对黑人的一次恐怖的私刑:

一天清晨,我走在树林,

忽然之间我踩到了它,

踩到它在一片草地旁边,

耸立着橡树和榆树,

它阴暗的细节一丝丝展现,

涌进了世界与我之间。

本书作者科茨借用了这首诗,以此延续美国黑人文学家对白人及其种族主义的批判。

这本书以书信体的形式展开,内容是科茨给他年轻的儿子写的三封长信。在信中,科茨描述了自己作为一个黑人父亲对儿子的爱与担忧。他回顾了自己成长过程中所经历的恐惧,并分析了美国社会对于黑人的结构性暴力。他在信中告诉儿子,黑人也是美国人,但美国梦对于大部分黑人来说,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虽然在形式上,这本书是父亲对儿子的私人化叙述,但很显然,它的内容代表了许多人的心声。本书在2015年一经出版便大受欢迎,荣登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首位,并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美国有色人种促进会形象奖等诸多大奖。作者科茨也因此获得2015年麦克阿瑟天才奖,并在2016年入选美国《时代周刊》评出的全球最具影响力100人。《时代周刊》给他的提名词中写道:“我们许多人早已知道,塔纳西斯·科茨是美国最能打动人心、最有思想的发声者之一。关于种族问题和这个国家不光彩的不平等历史,他的即时雄辩和基于扎实研究的作品,早已成为必读文献。”

不过,在正式进入本书的内容之前,我们有必要先来了解一下黑人在美国的历史。

早在1513年,一位出生在西非但移民到西班牙的黑人胡安·加利多,便随着西班牙的远征队来到佛罗里达,成为最早到达那片土地的黑人。请注意,这个名叫胡安的黑人并不是奴隶,而是一位自由人。直到100多年后的1619年,20多名黑奴被英国战船“白狮号”运到弗吉尼亚州的詹姆斯镇,黑人在北美的奴隶史才正式开启。

1775年到1783年的美国独立战争中,共有9000多名黑人加入大陆军或各州民兵团,为争取13个英属北美殖民地的独立而战斗。然而,他们的斗争并没有为自己迎来独立和解放。杰斐逊起草的《独立宣言》表明“人人生而平等”,但这里所指的人不包括黑人、印第安人和女人。美国的开国宪法保留了奴隶制,维护了奴隶贸易。到19世纪中期,美国的黑人奴隶达到了400万。

1861年,美国爆发南北战争。随着战争的进行,废奴主张被逐渐明确,并通过《解放黑人奴隶宣言》和宪法修正案得到落实。美国的黑人终于在两个半世纪之后,摆脱了生而为奴的命运。

然而,内战之后的美国依然是一片白人至上的土地。这其中极端一点的有3K党,这个组织希望限制被解放的黑人奴隶的政治和社会地位;温和一点的有吉姆·克劳法,这条法律推行种族隔离政策,将黑人和白人在公共空间区隔开来。比如所有车站应该为白人和有色人种提供分离的候车室,白人小孩和黑人小孩应该上不同的学校等等。

1964年,吉姆·克劳法被正式废除。然而直到今天,种族歧视也没有在美国社会消失。

科茨身为一个美国黑人,一路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他说美国梦对于黑人来说只是一场噩梦?他又给了儿子什么建议呢?下面我就会通过这三个问题,为你解读这本书。

先来看看科茨的人生经历。科茨于1975930日出生在美国马里兰州的巴尔的摩市。如果以一般的标准来衡量,他的家庭应该算是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他的祖父是一位饱学之士,嗜书如命,藏书摆满了家里的房间,甚至客厅都放不下,只能打包堆放在地下室。他的父亲同样也爱读书,并且积极参与民权运动,曾是美国黑人左翼激进政党黑豹党的马里兰分会的主席。

然而,这些读书人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文质彬彬。科茨小时候经常挨他父亲的打,而且是毒打。一次,他们一家人出门玩儿,科茨溜出了父母的视线,在一个地方玩了几分钟。当他再次回到父母身边,他的父亲一下子就抽出了皮带,开始当街揍他,一边揍一边跟他母亲说:“就算我不打他,那些警察也会打他。”

和绝大多数美国黑人孩子一样,科茨从小就习惯了暴力。暴力不仅来自于家庭内部,更遍布于街头巷尾。在巴尔的摩市的西区,也就是科茨日常生活的地方,有许多黑人青少年,他们歪戴着棒球帽,穿着超大的T恤和松垮的牛仔裤,眼神凶狠,脏话连篇,用跳舞和打群架打发时间。每天出门,科茨都要担心能否从家安全到达学校,放学后又能否活着从学校回到家里。他要思考今天与谁同行,同行人的数量,在街上走路的步态,微笑点头的次数和对象,谁友好地给了他一拳,而谁没有。

在科茨11岁的时候,有一天他在停车场看到一群男孩,其中有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在摆弄一把枪。那个男孩把枪慢慢地拔出来,插回去又拔出来,眼神充满愤怒。科茨吓坏了,他知道如果那个男孩对着他来一枪,一切就晚了。那个男孩并没有开枪,因为没那个必要,但是他让科茨知道,自己随随便便就会丢了性命。每天平安地回到家,科茨会在傍晚的时候看电视。电视上的美国对他来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由炖肉、蓝莓派、烟火、冰激凌组成,那里的白人小男孩集齐了所有橄榄球卡,唯一的愿望是交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完全不为自己的人身安全担心。科茨感觉在自己的世界与那个世界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界限。为什么会那样,他不知道,但他从此开始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并在思索的过程中感觉到巨大的不公与残酷。

在学校里,科茨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但他不喜欢上学。他觉得学校的课程都是在要求你记笔记,遵循知识的指引,牢记世界上的抽象法则。然而,那些东西距离他的世界很遥远。不仅如此,课堂向孩子们灌输的是美国社会的主流价值,这些教育对白人精英阶层的孩子可能有用,但对黑人来说却极度有害,因为这会让他们无法应对社会上的风险和敌意。

当然,不是所有的学校在科茨的眼中都是如此糟糕。他后来就读的霍华德大学就是一个例外。霍华德大学位于美国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是一所历史悠久的黑人大学,培养出了很多成绩卓越的黑人校友,包括199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托尼·莫里森和美国前总统巴拉克·奥巴马。

科茨爱霍华德大学,因为那是黑人的家园,汇聚了世界各地的黑人,有尼日利亚的贵族后代,有非洲卫理公会的大牧师,有穆斯林的美国加州女孩。在这个缤纷多彩的黑人世界,科茨感受到了黑皮肤的骄傲和自豪。他在霍华德大学里的非洲文献馆埋头苦读,在校园中庭聆听关于黑人前途和命运的演讲和辩论,和一个又一个美丽的黑人姑娘坠入情网。在霍华德大学,科茨的心中没有恐惧。他开始在当地报纸上发表音乐评论和散文,并从此走上了写作之路。

离开霍华德大学之后,科茨投身新闻业,先后为《时代周刊》《华盛顿邮报》《大西洋月刊》工作。以世俗的标准来衡量,科茨算是很成功了,但他觉得自己只是幸运的少数派。一个大学同窗身上发生的悲剧,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这个同学名叫普林斯·琼斯。琼斯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虽然是一个黑人,但从小被父母用典型的白人精英教育方式培养长大。他是一个基督徒,一个全优生,相貌英俊,身材高大,有着迷人的笑容和优雅的风度。然而在一次开车去看女友的旅途中,他被一个警察射杀了。这个警察受命追踪一个嫌疑犯,错误地把琼斯当成了疑犯。琼斯的悲剧让科茨看到,身为一个黑人,不管你多么奋发向上,多么想进入白人主导的主流社会,你也是很容易被摧毁的。只需一次种族主义行动,一切就灰飞烟灭。

科茨去参加了琼斯的葬礼,在葬礼之后的很多日子,他都会想象自己像琼斯一样被警察跟踪。这种恐惧感在他当了父亲之后尤为强烈,他害怕自己的儿子萨默里可能某天出门后就被警察随意地击毙了,成为新闻中的一个名字。这时候他才完全理解,为什么自己小时候才跑开几分钟,父亲就勃然大怒,抽出皮带毒打自己。那种愤怒的背后是绝望的恐惧。

科茨写道:“黑人爱他们的孩子,但他们是那么容易失去孩子。几乎所有在美国的黑人都被一种强大、绝对危险的恐惧所包围,那是其他种族的人都不能想象的。”

当然,科茨也承认,儿子萨默里成长的时代和他自己成长的时代已经不一样了,但白人对黑人的歧视和敌意依然存在,只是更为隐蔽。

有一次,科茨带五岁的儿子去纽约的上西区看电影,电影院里人很多。当他们走出电梯时,他儿子磨蹭不前,一个白人妇女推了他儿子一把,说:“快点!”刹那间,各种情绪涌上科茨的心头。父母都不喜欢陌生人推自己的孩子,但他也觉得,如果是在黑人区,这个白人妇女肯定不敢推一个黑人小孩。他本能地转过身和这个妇女理论,这位妇女吃惊地退了一步,而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白人男子跑过来,为该妇女辩解。这个时候,围观者越聚越多,身边的白人同胞让那个男人有了底气,他逼近科茨,用很大的声音威胁道:“我可以让警察把你抓起来!”科茨惊骇不已,当场认怂。

他在书中写道:“这名白人妇女可能的确不是种族主义者,但科茨自己从现实世界得到的经验就是,自古以来,坏人都不会在做坏事的时候大声宣扬自己在作恶。今天的美国人都会说‘我不是种族主义者’,然而即使在大规模私刑的年代,白人居民也很少会说自己是种族主义者。但在他们内心深处,他们也知道自己在撒谎。”

科茨在信中对儿子说:“有一天你会成为男子汉,不会再听我的话,你可能会觉得世界已经变了,我们再也不必讨论那遥远的过去。然而普林斯·琼斯永远与我同在,也将与你同在。”

这就是科茨自己的经历和感受。那么,他又是怎么看待美国的黑人问题呢?

在科茨看来,美国对黑人的种族歧视与暴力,并非这个国家在发展过程中犯下的一个错误或疏漏,恰恰相反,它是美国的立国之本。美国的强盛自始至终就建立在对黑人的结构性压迫、剥削与暴力之上。黑奴是英属北美殖民地积累财富的基础,也是美利坚建国的第一桶金。拥有黑奴一度是文明的象征,是白人加入美利坚社交俱乐部的门票。可以说,白人美国就是为了占有和控制黑人身体而结成的集团。

当然,光拥有黑人的身体还不够,白人还需要从那些身体中榨取出劳动力。让一个人违背自身的利益去劳动是不容易的,为了让黑奴们好好工作,白人盯住奴隶的舌头,剪掉他们的耳朵,用马鞭、火钳、锯子、石头镇压他们的身体。而如果黑奴想要逃亡,白人会毫不犹豫地进行杀戮,让黑人脑浆四溅,血流成河。从那时起,毁灭黑人的身体就成了美国的传统。

在白人的奴役之下,黑人的生命与劳力变成了糖、烟草、棉花和黄金,其中最主要的是棉花。在19世纪中叶,棉花是美国出口的支柱产业,比当时美国所有工业、铁路车间和工厂加起来的价值都高。美国最富有的人都居住在生产棉花的密西西比河谷。南北战争前夕,密西西比州在脱离联邦时宣布:“我们的立场是完全支持奴隶制,因为它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物质利益。”

内战结束后,许多黑人来到城市,城市本应该给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但等待他们的不过是更复杂、更隐蔽的掠夺。他们必须同时做两三份工作,才能供孩子们上高中和大学。他们必须忍受银行面无表情的鄙视和房地产经纪人无耻的欺骗。当黑人想要买房子,银行会以各种理由拒绝贷款;当黑人们拿着辛苦赚到的钱到一个优美的社区看房子,房产经纪人会对他们说:“对不起,这房子昨天刚卖掉了。”然后把他们带到黑人聚集的区域。

即使在吉姆·克劳法被废除后,种族隔离依然在美国普遍存在。白人中产阶级住在城郊小镇,白人穷人集中在城市的白人聚居区,而黑人居住在城市的黑人区,比如科茨出生和长大的巴尔地摩西区,还有费城的北区、芝加哥的南区、纽约的哈莱姆区,这些都是典型的黑人区。这里充斥着毒品、暴力、混乱,公共服务和设施都极度欠缺。

科茨认为,让黑人的孩子出生在牢笼一般的街区,是种族主义的优雅表现,是联邦政府创建的杀戮场。少年组成了帮派,在街区游荡,大喊大叫,举止粗鲁,因为只有凭借喊叫和粗鲁,他们才能感受到一点安全和力量。他们知道自己其实什么也控制不了,可能下一分钟就会被殴打、被强暴、被砍伤或枪杀。恐惧滋长愤怒,这些在严酷环境中野蛮生长的孩子对自己的黑人同胞也非常凶残,一言不合就会毫无节制地使用暴力。

这种暴力的泛滥又招来了警方的严厉执法。一线的警察把黑人视为社会的安全隐患,在针对黑人的执法行动中过度使用暴力,比如殴打、锁喉甚至虐杀。而一旦发生打死打伤无辜者的案件,以白人为主的陪审团更容易理解和支持警察,因为警察是在维护社会安全与秩序,符合主流社会的价值。于是,警方针对黑人的暴力事件不断发生,而施暴者往往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比如2012226日,17岁黑人少年特雷沃恩·马丁在去便利店购买了糖果和饮料后回家,途经佛罗里达州桑福德的一个封闭社区,社区保安乔治·齐默曼觉得他形迹可疑,打911报警,被告知不要自行跟踪可疑者。然而齐默曼还是跟了上去,把马丁一枪打死。一年之后,齐默曼被陪审团宣判无罪。

2014717日,43岁的黑人埃里克·加纳在纽约斯塔顿岛贩卖香烟,几位警察怀疑他出售没有纳税的香烟,试图逮捕他。加纳拒绝就范,一位叫潘塔莱奥的白人警察从身后勒住加纳的脖子,导致他窒息死亡。在加纳死亡五周年的前一天,也就是此案诉讼时效的最后期限,美国联邦司法部决定对那位白人警察不予起诉。

同样是在201489日,18岁的黑人青年迈克尔·布朗在密苏里州弗格森镇被28岁的白人警察达伦·威尔森开枪射杀,警察还将布朗的尸体丢在街上长达四个小时。科茨觉得,这个行为就是在宣告,白人对黑人实施的暴力是不会被处罚的。最终,圣路易斯县大陪审团决定不起诉白人警察。

科茨在书中写道:“迈克尔·布朗的案件发生的时候,他的儿子萨默里15岁。那天,萨摩里一直在电视前等待法庭判决的结果,等到晚上11点,等来了凶手警察会逍遥法外的消息。萨默莉回到房间,科茨在房门外听到儿子在哭。5分钟后,科茨走进儿子的房间,没有抱她,也没有安慰她,他对儿子说:‘我将你的祖父、祖母试图告诉我的道理转述给你,这就是你的国家,这就是你的世界,这就是你的身体,你必须设法在其中生活下去。’”

科茨希望他的儿子以及所有人都能认识到,是联邦政府赋予了美国警察摧毁黑人身体的权利。美国在成立之初对黑人生命的掠夺就流尽了它的血液,这些暴力执法不过是历史的延续而已。因此对于黑人来说,美国梦是不存在的,它是一个谎言,把奴役说成是仁慈,把罪犯说成白衣骑士,把大规模的战争杀戮说成是一场竞技。即使这个梦看上去很美好,但那个梦是属于白人的,做梦的人躺在黑人的累累尸骨之上。

在美国,身为一个黑人,就意味着自己要被羞辱、被贬低、被摧毁。黑人再努力也不可能变成一个白人。科茨对儿子说:“我从不要求你加倍优秀,却一直希望你在这短暂光明一生中的每一天,都努力抗争,相信自己是白人的人永远无法成为衡量你的标尺,我不会让你坠入自己的梦里。”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有一种看法认为,黑人要摆脱目前的社会地位,就要加倍努力、加倍优秀,也就是要接受那种事倍功半的结果。科茨对这种看法嗤之以鼻,因为美国白人的小孩不会被要求加倍努力。

另外一种面向未来的观点认为,再过些年,白人在美国的人口结构上就成为少数族裔,到那时,一切现有的种族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在一次对科茨的访谈中,美国著名脱口秀主持人斯蒂芬·科尔伯特就提出了这种可能。然而,科茨表示,如果美国的人口结构会发生变化,那么那些手握权力的人也会改变选举政治的方式,人们最好不要那么天真。

还有一种普遍的观点是,美国黑人应该通过非暴力抵抗争取自由,这种观点的代表人物是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黑人民权领袖马丁·路德·金。马丁·路德·金是一位基督教牧师,梦想黑人与白人能通过爱与宽恕实现和平与和解。但科茨是一位无神论者,对于强调爱与宽恕的基督教论调深恶痛绝,他反对宽恕施暴者,更不认为恶人可以被爱和善意所感化。事实上,科茨在这本讲述美国黑人问题的书中对于马丁·路德·金只字未提。

相比于马丁·路德·金,科茨显然更支持马尔科姆·X。在上世纪60年代的美国黑人民权运动中,马尔科姆·X的名声仅次于马丁·路德·金。他的政治主张比较激进,强调黑人权力至上,主张用暴力革命推翻美国虚伪的白人统治。科茨在书中一次又一次地讨论和援引马尔科姆·X。他说:“我喜欢马尔科姆·X,因为他从不撒谎,不像道貌岸然的学校,不像虚张声势的街头,不像梦想家的世界。”

马尔科姆·X曾经有这样一段名言:“我今天必须以我自己的身份站在这里,以黑人的身份,在有共和党和民主党之前,我们是黑人,事实上,在有美国之前,我们是黑人,将来美国消失以后,我们还是黑人。”

科茨和马尔科姆·X一样,强调黑人对自己种族、身份的接受与认同。他认为黑人要珍视作为黑人的自己,珍视自己黑色的美丽的身体,黑色的头发不应该被拉直与染色,黑色的皮肤不应该漂白,黑人不应该拜倒在白人的脚下,不应放弃原来的自我。

在认同黑人身份的基础上,科茨号召黑人要团结。这一方面是受了马尔科姆·X的影响,一方面也是他从街头学来的智慧。在街头,如果一个黑人男孩被对手攻击,他的朋友一定会与他同仇敌忾,和他一起挨打。在科茨看来,这种街头的规则隐藏着所有生活的关键。他写道:“我们不一定能赢,我们不能控制敌人的数量、强弱和武器,但不管是战是逃,我们都共同去做,因为这是我们可以控制的部分。我们不应当做的是,心甘情愿地交出自己和朋友的身体。”

但话说回来,科茨对于马尔科姆·X也不是全盘接受。马尔科姆·X主张用暴力革命推翻白人统治,建立属于自己的黑人国度,科茨却表示自己不推崇暴力。他给出的是一个与暴力背道而驰的建议:阅读。

科茨拿自己的经历现身说法,说自己不擅长暴力,因此不能在街头称霸,他也不喜欢课堂,无法在学校好好上课,但因为有阅读,他并没有沦落。科茨希望他的黑人同胞能通过阅读探求真知。他说,阅读未必能给人带来问题的答案,然而对于答案的追寻可能比答案本身更为重要,因为这种追寻会让人保持头脑的清醒,以直面令人绝望的现实。他写道:“明白自己是国家垫在下面的人,这过于残忍,但是努力理解这些,是我们在这疯狂事实面前的唯一优势。多多阅读,保持清醒,这就是科茨对他的儿子和他的黑人同胞给出的建议。”

这个建议听上去好像有点虚弱,事实上,读者对于《在世界与我之间》这本书最集中的批评就是它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对此,科茨表示:“我是一名作家,我没有义务显得充满希望。如果你们所有电影和所有故事的结局都是好人不折不扣地取得胜利,那你们的文化在关于现实世界的问题上就是不诚实的。我的工作就是面对真实,发现我能发现的,并尽量诚实地把我看到的描述出来。”

好,说到这里,《在世界与我之间》这本书的主要内容,我们已经介绍完了。

需要指出的是,这本书所代表的只是作者的一家之言,书中作者给出的一些观点有些模糊和摇摆。比如说对于暴力的看法,他一会儿说自己不支持暴力,一会儿又表示要和朋友一起在街头挨打和战斗。再比如说,发生在普林斯·琼斯身上的悲剧,究竟是一个偶发的个案,还是一个可以用来说明黑人再努力也没用的铁证,也很值得商榷。

对于美国社会的黑人问题,不同的学者也有不同的角度和观点。比如著名左派学者乔姆斯基认为,今天美国的黑人运动某种意义上是美国南北战争遗留问题的延续;而黑人文艺复兴运动的领导者之一、著名黑人女作家玛雅·安吉洛认为,对于种族不平等问题,并不应一味强调对抗,而应该打破种族间的隔阂与猜忌,回归到人性的本源;资深媒体人杰森·瑞里则出了一本书叫《请不要再帮助我们》,书中指出,一些旨在帮助黑人的政策意图是美好的,但并没有促进黑人社会经济地位提升,反而在实际操作中变成了对黑人的另一种伤害。要真正提升黑人的社会状况,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承认此前那种白人主导的扶助政策是没有用的。

在这些讨论中,本书作者科茨的观点不算特别犀利,但胜在情感上的充沛与动人。这本书写出了今天很大一部分美国黑人心中的真实想法,让我们体会到他们心中强烈的恐惧和愤怒,从而帮助我们理解当今美国最重要的社会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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