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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斯河》:金钱与癌症的交易,企业的无耻行径揭秘

铛铛铃2025-09-21人文791人已围观

简介

今天要为你解读的这本书是《汤姆斯河》,它还有一个醒目的副标题——一个美国癌症村的故事。这本书为我们生动地描述了美国的一个普通小镇如何一步步成为癌症村,也揭开了环境污染与癌症之间的关系。

它的作者丹·费金是纽约大学新闻系的副教授,曾经在《华盛顿新闻报》做过15年的环境记者。这本书在2014年同时获得了两项顶级荣誉:一项是非虚构类普利策奖,那代表了全球新闻和创作的最高荣誉;另一项是雷切尔·卡森奖,这个奖项以《寂静的春天》的作者命名,是环保类图书的重要标杆。《纽约时报》称赞这本书是科学写作的新经典。

费金写的这个癌症村叫汤姆斯河镇,它位于美国新泽西州松林深处的汤姆斯河旁。镇子原本的自然生态非常好,然而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那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癌症患者,尤其是儿童癌症患者。原来,这都和迁入当地的一家大型化工厂有关。这家化工厂从开工的那一天起,几十年来就一直在污染着汤姆斯河镇的水源和土地。汤姆斯河镇事件最终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环保诉讼案之一。

费金在这本书里不仅详细描述了汤姆斯河镇环境恶化的过程,还深入剖析了企业、个人、政府等各个利益相关方在这个过程中各自扮演的角色,以及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是什么让一家企业肆意污染了环境几十年却不受惩罚?当地的居民对污染是什么态度?政府又做了什么?

我将通过四个问题来为你解读这本书。第一个问题是,在没有有效监管的情况下,一个企业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第二个问题是,在眼前的利益面前,人们可以有多短视?第三个问题是,想要证明环境污染和得癌症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难?第四个问题是,普通人为了维权可以抗争到什么地步?

好,让我们先进入第一个问题:在没有有效监管的情况下,一个企业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

《汤姆斯河》中写的这家企业叫汽巴嘉基公司,我之后会把它简称为汽巴公司。它是一家瑞士公司,成立于19世纪80年代,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化工企业之一。到了20世纪,这家公司开始了它的全球拓展,在1920年的时候来到了美国。不过,这家企业最初选择建厂的地方不是书中的主角汤姆斯河镇,而是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市。

辛辛那提为什么会成为汽巴公司在美国的首选呢?原因很简单,因为辛辛那提有工业基础,它从19世纪中叶起就是美国重要的工业和交通中心。因此,汽巴公司不需要重新建厂,只要盘下两个旧厂房就行了。而且,辛辛那提的工业中心旁边有一条俄亥俄河,那条河又宽又深,水流轻快。因此,汽巴公司可以和当时那儿的很多工厂一样,把自己的工业废水直接排进俄亥俄河。

但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出问题了。到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辛辛那提附近的河段已经成为俄亥俄2000多公里的河道中污染最严重的区域。美国这条重要河流的污染成了当地的一大丑闻。从1936年到1945年,美国国会就举行了四场相关的听证会。于是,汽巴公司决定跑路,但跑到什么地方去呢?它觉得要吸取前车之鉴,不再选择人口密集的大城市,而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闷声发大财。它选了一圈,看中了新泽西密林深处的汤姆斯河镇。

1949年,汽巴公司的化工厂从辛辛那提迁到了那里。为了能够远离人们的视线,它选择将工厂建在密林深处。它们在大片的森林里清理出了大概200多亩的土地建设厂房,而厂房的周围与外界至少隔着差不多一公里的森林。这样,过路的人只能透过森林看到敞篷与高墙,如果不注意的话,大概都不会知道森林里有个工厂。

厂房建好了,接下来企业就要考虑如何处理工厂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料。那么,汽巴公司呢,是一家化工企业,而我们大家都知道,化工是一个污染密集型的产业,会产生大量的废料。那些工业废料从形态上来说基本上分为两种:固体的和液体的。但不管是固态还是液态,它们的毒性都是很大的。

那对于固态废料,公司选择了最为廉价的处理方法。它把它们装进一个个钢桶里,这个钢桶每一个的容积是55加仑,也就是大约200L,然后呢,它就把这些废料桶埋在井里,藏在沟里,甚至直接扔在工厂周围的森林里。这样的废料桶,公司每年会产生上万个。换句话说,每年200万升以上的固体废料就被这么潦草而危险地处理了。

那么公司怎么处理液体废料呢?一开始,汽巴公司做的和它在辛辛那提的时候做的一样,就是把它们直接排放在附近的河道,也就是汤姆斯河里。那个时候,汤姆斯河是一个繁盛的近乎原始的生态系统,而这样原始状态的河流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河水看上去并不十分清澈,因为它有鱼、有虾、有水生植物,还有各种浮游生物。那汽巴公司就非常无耻地利用了这一点,刻意去贬低这条河的水质。你看哈,这河水一点都不好,它一点都不清啊。它甚至宣称,汽巴的工业废水会让汤姆斯河变得更好,对人、对鱼都好。因为自然状态下,汤姆斯河的碱性太大了,而工厂废水中的酸性物质能中和那些碱元素。这简直是胡说八道,对不对?但当时好像没有什么人对此提出异议。

1953年,汽巴公司印的一个小册子上面就白底黑字地印着,说排入汤姆斯河的经过净化的污水清澈中性,对鱼类无害。1961年,汽巴公司的一份内部简报非常直白地表示,汤姆斯河是一个简易的容器,可以盛放我们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化学废物。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工业废水都进了汤姆斯河,为什么?因为这条小河不是俄亥俄河,它的河道太窄了,水流太慢了,根本没办法承载这一家工厂所有的工业废水。因此,那些废水还有一个去处,那就是地下。汽巴公司颇为惊喜地发现,当地的表层土下面是多孔的砂石质土层,充满了地下水,而且离地表只有几英尺。于是呢,公司就开始挖井,一类是取水井,另一类是排污井,两类井之间隔着它们认为安全的距离。然后它们就这边通过取水井汲取地下水从事生产,那边儿通过排污井将工业废水排到地下。听上去是不是丧心病狂啊?我们根本不需要什么专业知识,就会知道这种排污方式会对环境造成多么大的污染和危害。这么做是要出事儿的呀。

那么事实上呢,也确实出事儿了。但是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汽巴公司通过种种手段化解了那些危机。比如早在1957年,汤姆斯河镇上的供水系统就检测出了化学污染物,但当时没有人把它当回事。1965年,当地居民发现自家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是臭的,但汽巴公司很快就和水务公司达成了秘密协议,发布调查结果说,镇上的饮用水绝对安全。然后呢,朝居民用水里添加大剂量的氯作为补救措施。

也差不多是居民发现自来水发臭的那个时间段,当地人发现汤姆斯河已经被严重污染了,小河里漂着死鱼,河水闻上去就有股怪味儿。到了那个时候,汽巴公司终于不敢再说什么工厂的出水改善了河流水质那样的话了。它的应对措施是修建了一条通往大西洋的排污管道,将一部分原本排入汤姆斯河的污水改道直接排入了大海。

1984年的春天,小镇和它的化工厂在长时间的相安无事后终于出现了裂痕。镇中心一个十字路口的路面弯曲了,县里派了修路的人来,他们用挖掘机挖开了沥青,发现下面的土壤不是棕褐色的,而是深黑色的,散发出强烈的化学气味。一位当地记者撰写了专题报道,引起了美国全国性媒体和公众的关注。从那时起,汽巴公司的好日子到头了。环保局来了,他们发现流淌在那些管道中的排往大西洋的工业废水非常危险,足以杀死生物,即使杀不死,也会干扰生物的遗传信息。卫生部来了,他们发现小镇管道沿线那些家庭后院的水井井水中均含有可疑致癌物。而闻讯而来的环保组织则让当地的环境污染问题成了全美瞩目的议题,并催生了此后这个小镇上轰轰烈烈的环保运动。

但是这一切都来得太晚了。那个时候,汤姆斯河镇已经出现了触目惊心的癌症集群,尤其是儿童癌症的集群。说一个地方出现了癌症集群,意思是癌症患者在那个地方不但数量很多,而且也非常集中。新泽西州邻近地区的医院里开始不断接收来自汤姆斯河的癌症患儿。费城一家儿童医院的癌症病区在1993年到1994年的短短几个月里几乎每周都会收治一名汤姆斯河来的患者。而到后来,这个人口不足10万的小镇光是起诉汽巴公司并与该公司达成庭外和解的患儿家庭就有100个之多。

1991年,汽巴公司关闭了汤姆斯河镇的排污管道。1996年,化工厂被整个关闭了。在排放了1000多亿加仑的废水和20万桶有毒废弃物之后,公司撤了。但是很难说这家企业从此就改邪归正了,因为不过一年之后,它的瑞士总部就将化工生产迁徙到了亚洲的发展中国家。

汽巴公司在汤姆斯河镇的所作所为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起马克思对于资本的评价,他说,资本来到这个世界上,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让我们来简单地回顾一下这一段的内容。为了能够顺畅地处理工业废料,汽巴公司从辛辛那提搬到汤姆斯河这个隐蔽的小镇,用最直接的方式污染了当地的河流、地下水以及大西洋。在没有有效监管的时候,它对于自己的恶行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犹豫,而在监管到来之后,它走了,走到另一个监管还不是那么有利的地方。

那么在了解了汽巴公司的可耻行径之后,大家可能会有一个困惑:当地人在干嘛?他们不在乎吗?他们怎么可以这么长时间都跟这样的一家公司相安无事?那么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可能会让你更加惊讶。在很长时间里,甚至在当地的环境污染和癌症集群问题浮出水面之后,许多当地人都站在公司的那一边。这就牵涉到我要谈的第二个问题:在眼前的利益面前,人们可以有多短视。

有这样一个事实,大家必须了解一下。在汽巴公司选址汤姆斯河镇之前,当地的经济非常不景气,许多人都只好以卖鸡蛋为生。汽巴的到来意味着家禽养殖业不再是那里的支柱产业。不仅如此,汽巴在当时可是一个具有全球知名度的大企业,它的到来让这个小镇第一次被外界所关注。

根据当地老人们的回忆,1952年,也就是汤姆斯河镇巨大的新工厂开张的时候,当地人的整体态度是欢欣鼓舞的,因为那里终于可以有了工作的地方。工厂在开工的六个月后还举行了一个汤姆斯河镇化工厂的提名仪式,那场仪式是当地多年未见的壮观活动。此后数年,这家工厂一直在疯狂招人。在1961年,它的员工数量达到了1000。工人们的薪水非常好,比如说一个熟练的仪器操作工薪酬标准差不多是每小时三美元,这对于当时美国的蓝领阶层来说绝对算是高工资了。

而即使不在这家化工厂工作,当地居民也能感受到这家工厂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如我们刚刚提到过,小镇原先以家禽养殖业为主,很多人都靠卖鸡蛋来谋生,而当汽巴公司来了以后呢,当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打工者以及做小生意的,于是呢,地价飞涨,原先那些卖鸡蛋的人就把自己的地卖给了开发商,赚了一大笔。

汽巴公司还会以各种方式来回馈社会,比如在当地建医院、修高尔夫球场、搞乡间俱乐部等等等等,看上去非常具有社会责任感。当地的居民享受着化工厂为他们带来的就业和收入、持续升值的房产、不断改善的公共设施以及安逸的生活,自然而然地对工厂抱有坚定的支持和忠心。这种支持甚至一直延续到了化工厂爆出了污染问题之后。

比如在上世纪60年代,所有明眼人都看出汤姆斯河被彻底污染了。在这种背景下,当时镇上做了个民意调查,结果86%的人觉得工厂是地区的财富,只有6%的人觉得它是负担,34%的人认为工厂是当地水污染的主因,但如果工厂想扩张,只有4%的人反对。可见,在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之间,人们出于眼前的需要,很容易去选择前者。甚至还有人会出于眼前的利益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有这样一个当地人,他叫尼克,他想出了一个生财之道。他找到汽巴公司,说自己联合了三家有授权的填埋厂,可以帮公司处理那些装着固体废弃物的钢桶。而汽巴公司呢,因为厂房边的空地也不多了,处理不了那么多钢桶了,也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双方一拍即合。但事实上,尼克根本不认识什么有授权的填埋场,他只是用每个月40美元的价格在镇上租了一个废弃的养鸡场,将5000桶有毒废物埋在那个养鸡场的地下。在汤姆斯河镇的居民吃饭睡觉的时候,那些有毒物质就在他们的脚下无声无息地蔓延。

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当地的环境已经变得非常糟糕,癌症病人的数量也引起了各方的警惕。但即便在那个时候,汽巴公司依然有恃无恐。工厂的总经理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说,住在这里的理性的人们,如果希望有一个持续增长的繁荣地区,就必须明白周围的环境必然会改变。尽管我们大家都向往田园生活,但恐怕没人愿意过得像印第安人。这位总经理的强硬是有底气的,因为许多当地人都同意他的观点,尤其是那些在汽巴公司里干活的工人。

大家想一想,在那家化工厂里干活的工人显然比其他人更容易接触到有毒物质,也更容易受到健康上的危害。事实上,他们中确实有不少人得了癌症,但他们为什么还是那么执迷不悟呢?因为他们担心,如果事情闹大了,工厂会倒闭,他们就会失去工作。和未来可能患上癌症相比,似乎还是眼下失去工作更可怕。

好了,不用更多的例子了。我们看到,由于汽巴公司给当地带来了经济上的繁荣,人们便选择支持它。这种支持让公司更加有恃无恐。在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面前,人们更容易选择前者,这种短视是汤姆斯河悲剧的一部分。

接下来我们来看第三个问题,那就是想要证明环境污染和得癌症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难。我们已经知道,汽巴公司在汤姆斯河造成了巨大的污染,也知道了汤姆斯河镇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出现了癌症集群。但是要证明汽巴公司就是导致癌症集群的罪魁祸首,从而对它施以法律上的惩罚,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容易。

化学污染会引发疾病癌症,这对于我们来说似乎是个常识,但是《汤姆斯河》这本书告诉你,即使在今天,我们依然很难用科学证据证明污染与癌症之间的因果关系。这其实牵涉到一个相关性和因果性的问题。要知道,只依据相关性是不足以得出因果性的,这一点维护了统计学的科学性,但也恰恰是它的局限性。这话什么意思呢?

我们现在看到,在汤姆斯河镇存在着两个变量,一个是工业污染,这个已经被环保部门和卫生部门确定了,一个是癌症集群,这个有医疗系统的数据支持。但是你必须要排除掉其他所有的变量,才能从理论上证明前者是因,后者是果。这其中有一个重要因素是癌症的复杂性。被誉为重病之王的癌症其实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学术术语,它不像是霍乱或者疟疾,是某种特定的病毒或细菌导致的,也不像是地中海贫血或是唐氏综合症,是由基因缺陷所导致的。癌症这个词大概包括了200多种疾病,每一种疾病都有复杂的成因,而它的成因越多,因果性的证明就越难。

当然了,科学家们一直在探索污染与癌症之间的因果性。比如一些科学家通过探究英国伦敦的扫烟囱工或是德国的古矿矿工,试图锁定可疑致癌因素。一位名叫山极胜三郎的日本科学家通过往兔子耳朵上涂抹煤焦油,试图证明煤焦油是致癌的。但癌症的病理实在是太复杂了,同一种化工污染物完全可以因为每一个个体的基因差异、成长经历和生活习惯的不同,导致非常不同的病变。

回到汤姆斯河镇,在上世纪的70年代,原先在化工厂的工人中弥漫着的癌症阴影逐渐飘散到了镇上的居民身边,不断有孩子被确诊为白血病、神经母细胞瘤、视网膜母细胞瘤等恶性肿瘤。眼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患上癌症,家长们不可能不问一句为什么。他们请求新泽西州卫生部进行调查。1986年,卫生部终于启动了调查,但调查的结果是,当地儿童癌症的发病数并没有显示出统计学意义上的异常。很显然,这样的结果不能令家长们满意。

1995年,当地卫生部再度开启对汤姆斯河镇儿童癌症集群的调查。这一次的调查历时6年,耗资巨大,最终在汤姆斯河众多罹患癌症的人群之中,只有当地女童的白血病发病率升高与化工厂污染的关系通过了统计学上苛刻的检验。听上去似乎不够啊,是不是?但要知道,那已经很不容易了。

截至《汤姆斯河》这本书成书的时候,整个美国对于居民区癌症集群的调查已经进行过了好几百次,但是真正能在统计学意义上确认癌症和当地某些化学污染联系的只有两项,汤姆斯河便是其中之一。而其他的癌症集群要么因为样本不够,要么因为证据不足,无法确定致癌原因。而即便当地居民的数量足够大,也保留了足够的证据,科学家们也不一定能确定某种具体的污染物和某种具体的癌症在统计意义上具有显著的因果联系。

好了,再来小结一下这一段的内容。尽管以我们的常识去判断,汽巴公司是汤姆斯河镇癌症集群的罪魁祸首,但是要从科学上证明这一点难如登天。

听到这里,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对不对?我们了解了在没有有效监管的情况下一家企业是多么的丧心病狂,完全不顾对环境的污染与破坏。我们也知道了在触手可及的好处面前人们是多么的短视,这恐怕是一种人性本质的弱点。我们还被告知要科学地去证明污染与癌症的关系是多么的艰难。那么我们恐怕要问,怎么办呢?如果资本的力量就是这么残暴,人性的弱点就是这么顽固,科学的突破又是那么困难,还有希望吗?作者告诉你,希望还是有的。

汤姆斯河的故事是一个让人哀伤、让人愤怒的故事,但它也有光明的、温暖的一面。下面就让我们进入第四个问题,也就是最后一个问题:普通人为了维权可以抗争到什么地步。

要知道,汤姆斯河的故事尽管过程很黑暗,但总算还是有个好结局,汽巴公司最终被迫搬离了。而这样一个结果是许多普通人觉醒和抗争的结果。科学家们的调查和研究最多只是为他们的抗争提供了一部分证据而已。这些抗争者有很多,我在这里主要介绍其中一位的故事。她叫琳达,是一位癌症患儿的母亲。

1979年,一个叫迈克尔的男孩在汤姆斯河镇出生了,他蓝眼睛、长睫毛、金色的头发,看上去好像是文艺复兴壁画里的小天使,非常漂亮。但是在他只有三个月大的时候,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肚脐、后背和右腿上陆续出现了肿块。父母把他送到了医院,而医生的诊断结果让他们五雷轰顶,迈克尔被确诊患有神经母细胞瘤,一种在神经系统中快速发展的肿瘤。肿瘤发展得很快,几年时间里,它夺去了迈克尔左眼和左耳的全部功能,破坏了他的平衡感,扭曲了他内脏的位置。而对抗肿瘤的类固醇药抑制了他的成长,使他面部浮肿,化疗削弱了他的心肺功能,破坏了胃黏膜,还侵蚀了他的骨骼。

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如此大的折磨,琳达心中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但琳达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人,最开始的时候,琳达全身心都花在照顾儿子上,没有时间去琢磨儿子的病因。但是在儿科肿瘤病房的日日夜夜让琳达有充足的时间认识其他患儿的家庭,她发现汤姆斯河镇拥有的不幸似乎格外的多。

一天深夜,在纽约医院,她和一位家长的聊天让她陷入了思考。那位家长曾在汤姆斯河做过建筑工人,他告诉她,自己当年帮助化工厂铺设过运载有毒废弃物的管道,而那条管道的路线正通过镇子。琳达开始怀疑自己孩子的癌症以及镇上许多其他孩子的癌症是那个化工厂的污染造成的。于是她在当地的癌症慈善机构找了份工作,一面帮助患病的家庭,一面筹集资金支持科学调研。

1988年,当地举行关于汽巴公司污染问题的公众听证会,琳达也是发言者之一。发言的一开始,她提到了站在会场前排的一群孩子,那些孩子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只绑着黑丝带的红玫瑰。琳达详述了1983年以来汤姆斯河镇所在的欧申县确诊的41例儿童癌症,并指出那些孩子当中已经有十个人去世了。在她说话的时候,那些手持玫瑰的孩子们把花儿送了出去,递给台上的官员和台下的观众,包括汽巴公司的员工。琳达说,看看你们手中的玫瑰,她的美丽正在消失,慢慢地、静静地没有停息。你们眼看着我的和你周围其他人的孩子慢慢地死去,他们的死亡却不是这样安静而毫无痛苦的。我把他们的命运、在座的每个孩子的命运,还有那些将要出生的孩子们的命运交到了你们的手上。

我们可以想象琳达这番演讲的现场效果。一位来自汽巴公司的经理当时就意识到他们已经输了。这位经理对坐在身边的人说,这你可怎么反击。

当然了,琳达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当地还有很多普通人投入了这场战役。就像一个叫斯蒂芬妮的主妇,在听说当地居民的饮用水受到化工厂污染之后,斯蒂芬妮非常生气。她的孩子并没有不幸患病,但她还是请了几个懂科学的朋友,组织了一个团体,这个团体叫欧申县的公民为了清洁的水。这个团体希望能够促进更严格的水质检验,并逼迫汽巴公司公布他们化学废弃物的种类。为此,他们尝试了很多办法,比如在当地的报纸上发表公开信,到市政厅组织聚会等等。

汽巴公司根本没有搭理这个团体,可能觉得他们势单力薄不足为惧吧。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团队的行为吸引了环保组织的注意,而环保主义者知道必须做出一些戏剧化的行为才能把这件事搞大。一天深夜,两位环保主义者爬上了汽巴公司高达50米的水塔,并且悬挂了巨大的环保标语。第二天,媒体的新闻直升机就被吸引来了。当天下午,他们的抗议画面就上了费城和纽约的电视新闻。由此,汤姆斯河镇的这个工厂成了美国全国性媒体的关注话题。

正因为这些普通人的觉醒和抗争,汽巴公司才得到了应有的惩罚。1996年,汤姆斯河镇的受害者家庭向法院起诉汽巴公司。2001年底,法官批准了汽巴公司和当地居民的和解,具体的赔偿金额尽管从未被公布过,但根据法庭文件,总数很可能介于3500万到4000万美元之间,其中包括律师29%的佣金和其他费用。最重要的是,汤姆斯河镇最终恢复了清洁与安全。

这些抗争者的故事表明,如果公民团结起来,坚持自己的诉求,就可以产生巨大的、积极的影响。他们的故事也告诉我们,人们不必要等到铁板钉钉的科学证据就可以去诉诸正义的行为。就像雨果那句名言所说的,在绝对正确的革命之上,还有一个绝对正确的人道主义。

汤姆斯河的作者还特别指出,在环保的事业中,普通人可以做很多事情。首先是尽可能收集你周围社区的环境条件、疾病率相关的数据,然后可以找值得信赖的专家,比如相关专业的大学教授,来帮你分析这些数据。最重要的是,你可以通过你的呐喊、你的坚持吸引媒体的关注,推动当地政府的调查和监管。

汤姆斯河的故事就这样讲完了,然而类似的故事却还在世界各地上演。像汽巴嘉基这样的化工企业如今也许已纷纷关闭了他们在发达国家的工厂,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早早地把生产能力转移到了发展中国家。《汤姆斯河》这本书向我们赤裸裸地揭示了企业和资本的恶劣本性,以及对之严厉监管的必要。它直指人性的弱点,提醒大家不要只顾短期利润,而要去关注个人以及社会发展的长远利益。它还诚实地告诉我们,目前在判定癌症成因上科学的发展还很有限。它同时提醒我们,必须尽到自己的公民责任,面对那些正在制造污染、破坏环境的企业或组织,我们必须提高警惕,勇于抗争,维护我们的环境、我们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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