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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认》一场关于罪行与真相的激烈交锋

铛铛铃2025-09-25文学316人已围观

简介

听众朋友,

请您欣赏法国作家莫泊桑的短篇小说,朝任朗诵,严敏求。

中午的阳光像倾盆大雨般泄落在田野上面。在起伏不平的土地上,在一丛丛树木之间,散布着一个个农场和各种各样的农作物。成熟的黑麦和正在发黄的小麦,青翠的燕麦和墨绿的三叶草,在大地的赤裸的肚子上,铺下了一件巨大的、在微微蠕动的条纹大衣。

那儿,在一片起伏地的顶端,有一长列像士兵一样排着的奶牛。它们有的躺着,有的站着,在强烈的阳光下,眯着它们的大眼睛,一面在一片像湖泊般大的三叶草地反刍和吃草。

两个女人——母亲和女儿,一前一后,从一条挖在农作物之间的狭窄的小路,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向这一长列家畜走去。她们每个人提着两只新桶,由一根筒箍撑着,和身子离得远远的。她们每走一步,心筒在直射的阳光下,反射出一种白色的刺目的光芒。她们俩人什么也不讲,她们是去替母牛挤奶的。

她们走到那里以后,把一只桶放在地上,走进最前面的两头牛,向它们的腰部踢一脚,使它们站立起来。它们缓缓地站了起来,先伸直了前腿,然后是比较艰难地抬起了它们宽大的臀部。它们巨大的淡黄色的乳房,仿佛更增加了它们臀部的重量。

这两个姓马里维尔的妇女——母亲和女儿跪在母牛的肚子下面,用双手快速地挤着它胀鼓鼓的乳房。随着每一次的挤捏,就有一线细细的牛奶摄入桶里,微黄的泡沫在桶里慢慢地沿着桶壁升起。这两个女人一头一头的轮着挤过去,一直挤到这一长列乳牛的最后一头。她们挤完了一头牛,便让它换一个地方,到一块没有放牧过的草地上去吃草。随后她们再往前走去,母亲在前,女儿在后,走得越来越慢,因为她们手里提的牛奶桶越来越重了。

可是女儿突然站住了,放下手里的牛奶桶,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玛利瓦尔大妈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惊得发呆了。

“你怎么了?”她说。

女儿的名字叫萨莱斯特,高高的个儿,红棕色的头发,头发和双颊都仿佛被烧焦过一样,双颊上的雀斑点点,就像有一天在炎炎的烈日下劳动时,沾上的火星。她像个挨打的孩子那样,轻轻地呻吟着说:

“我,我提不动我的牛奶桶了。”

母亲猜疑地看着她,又问道:

“你怎么了?”

萨莱斯特躺在她两只牛奶桶的中间,用围裙捂住了眼睛,接着说:

“这太重了,我提不动。”

母亲第三次又问:

“你究竟怎么了?”

女儿呻吟着说:

“我想,我准是有身孕了。”

说完她就呜呜地哭起来了。

老婆子也放下了手里的牛奶桶,她吃惊得什么话也讲不出来了。她最后终于能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有了身孕了?贱货!这怎么可能呢?”

玛利瓦尔家是富裕的农场主,她们精明能干,衣食富足,举止庄重,受人尊敬。

萨莱斯特吞吞吐吐地说:

“我想一定是的。”

惊慌失措的母亲看着倒在她面前哭泣的女儿,过了几秒钟以后,她突然叫道:

“你有了身孕了,你有了身孕了!婊子,你是在哪儿怀上的?”

萨莱斯特激动得浑身发抖,咕噜地说:

“我想准是在波利特的车子上。”

老妇人思索再三,想找出那个把这间祸事架在她女儿身上的人。如果那是一个受尊敬的有钱的小伙子,那么这件事渴望妥善解决,还可以有所补救。遇到这种事情的塞莱斯特又不是头一个,不过她仍然感到气恼,因为这会引起流言蜚语,还因为她们所处的社会地位。她接着说:

“那么是谁使你怀上了身孕呢?”

萨莱斯特横下了一条心,要和盘托出,她结结巴巴地说:

“我想,是波利特。”

这下马利瓦尔大妈气疯了,她冲向了她的女儿,像发疯般的打她,打得她连帽子也掉下来了。她用拳头捶她女儿的脑袋、背脊和身上其他的部位。萨莱斯特直挺挺的躺在两只对她来说稍微有点保护作用的牛奶桶的中间,只是用两只手挡着面孔。所有的奶牛都很吃惊,不再吃草了,回过了头,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最后的一头牛的鼻,伸向她们,哞哞地叫了起来。

玛利瓦尔大妈打得筋疲力尽,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稍微定了定神后,她想了解全部的情况。

“波利特,这怎么可能呢?你怎么能跟一个公共马车的车夫去睡觉?你失去理智了吗?哼,他一定对你施过什么魔法了吧,这个一钱不值的东西!”

萨莱斯特始终躺在尘土里轻轻地说:

“我没有付车钱。”

这个诺曼底老婆子恍然大悟。每星期三和星期六,萨莱斯特都要把农庄里出产的东西送到镇上去——家禽、奶牛和鸡蛋。早晨七点钟,她便双臂挎着两只大柳条筐出发了,一只筐子里放奶制品,另一只筐子里放鸡鸭。她一直走到大路边上,等衣服多的驿车。她把她的商品放在地上,自己坐在田沟里。这时候,长着短尖嘴的鸡和长着宽扁嘴的鸭,从柳条缝隙里伸出脑袋,用它们微带惊愕和傻乎乎的圆眼睛探望着。那辆破车,就像是一只顶上有一个黑色皮罩的黄色大箱子,很快便随着一匹白色弩马的一颠一颠的步伐,摇摇晃晃地驶来了。

车夫波利特是一个生性快活的胖小伙子,虽然年纪还轻,可肚子已经发胖。由于久经烈日的暴晒,风雨吹打以及烧酒的浇灌,她的脸和脖子的颜色就像红砖一样。从很远的地方,他便打着响鞭叫道:

“早上好,萨雷斯特小姐,身体好吗?”

于是他把筐子一个个递上去,波利特把它们放在车顶上。随后他把腿举得高高的,踩上踏脚板,露出一只穿着蓝色长袜的结实的腿肚。每次波利特和她开同样的玩笑:

“好家伙,可真不瘦啊!”

她觉得这句话很滑稽,哈哈的笑了起来。随后她吆喝了一声吁吁,让她的瘦马开始上路。于是萨莱斯特在衣袋里摸到了钱袋,从里面拿出了十个苏,六个苏是自己的车钱,四个苏是行李费,从波利特的肩上递过去给他。他接过去说:

“今天还不能开开玩笑吗?”

他哈哈大笑,一面回头尽情的瞧她。

每次为这3km路付半个法郎,对她来说代价实在是太高了。在她没有腹壁的时候,她心里更难受,迟迟不肯把一个银币付出去。有一天在付钱的时候,她问道:

“像我这样的好主顾,您应该只收六个苏行吗?”

他笑起来了说:

“呵,六个苏的美人儿,您肯定不止值这俩钱。”

她坚持说:

“您一个月不过少拿两个法郎。”

他拍拍他的弩马叫道:

“行,我是很好说话的,只要我们一起开开玩笑,少拿点就少拿点吧。”

她傻乎乎的问道:

“您说什么?”

他觉得非常有趣,笑得咳嗽起来了:

“咳咳咳,一个玩笑就是一个玩笑,天哪,一个男女青年之间的玩笑,两人跳场舞,只是没有音乐罢了。”

她听懂了,脸涨得通红,高声的说道:

“我不是这种人,波利特先生。”

可是他并不罢休,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很有趣,不断的重复说:

“美人儿,一个男女青年之间的玩笑,您迟早要开的。”

从那以后,每次她付钱给他的时候,他总是要问:

“今天还不能开开玩笑吗?”

后来她也和他一样开起玩笑来了,回答说:

“今天不行,波利特先生,不过星期六准行。”

他也总是笑着叫道:

“那么我们讲定了星期六,我的美人儿。”

可是她心里在盘算着,两年以来,她付给波利特已经足足有48个法郎了。在乡下,48个法郎可不是容易捡回来的。她又算了一下,在以后的两年里,她还将要付出差不多100个法郎的钱呢。

因此,有一天,一个春季的一天,在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又像平时一样问道:

“哎,今天还不能开开玩笑吗?”

她回答说:

“嘿,随您的便,波利特先生。”

他听了以后一点也没感到惊奇,跨进了车厢的后座,高兴地轻轻说:

“来吧,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白色的母马开始缓慢的小跑起来,就像在原地跳舞一样,对,有时候从车厢里传出来的吆喝声充耳不闻。

三个月后,萨莱斯特发现她有了身孕。她用哭哭啼啼的声音,把所有的经过都对她母亲讲了。老婆子气得脸色发白,问道:

“那么你换回了多少钱?”

萨莱斯特回答说:

“四个月一共是八个法郎,不会错的。”

这时候,乡下老婆子又勃然大怒,再一次扑到她女儿的身上捶打,一直打到喘不过气来。后来她又站起来说:

“你对他说过,你有身孕了吗?”

“当然没有,为什么不对他说?”

“因为也许他知道了以后,又要我付钱的。”

老婆子想了想,随后又提起了两只牛奶桶,说起来用点力气跟我走。讲话停顿了一会儿,她接着又说:

“嗯,在他没有看出来以前,什么也别对他说,让我再转他六个月到八个月。”

萨莱斯特已经站起来了,她还在哭,她的帽子掉了,头发蓬乱,她重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起来,一面轻轻地说:

“我当然不会对他说的。”

听众朋友,这次文学博览节目播送完了,下次节目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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