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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乡下》田园风光下的生活琐碎与温情
铛铛铃2025-09-25【文学】550人已围观
简介
19世纪,法国作家莫泊桑被誉为“短篇小说之王”。他的作品深受读者喜爱。那么,现在就请您收听法国作家莫泊桑的短篇小说《在乡下》(朗诵:晏姬轩)。
在乡下,献给奥克塔夫·米尔博。
两所茅屋并排坐落在小山脚下,离着一个有海滨浴场的小城市不很远。两个庄稼汉为了养活他们的孩子,终年辛辛苦苦地在肥沃的土地上劳动。他们每家都有四个孩子,从早到晚,这一帮孩子聚在贴近的两家门口玩耍。两个最大的六岁,两个最小的15个月左右。这两家人结婚以及后来养孩子的时间差不多都相同。两个母亲在这堆孩子里,勉勉强强可以认出哪些是自己的,两个父亲则完全分不出来。八个名字在他们的脑袋里跳动,不停地混杂在一起。他们需要叫某一个孩子的时候,常常要叫错三个名字以后才能叫对。
从鲁尔波尔的海滨浴场过来,两所房子中,同一所住的是帝瓦氏夫妇,他们有三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另外一所住的是瓦兰夫妇,他们有一个女孩和三个男孩。这两家人全都勉强地靠着汤、土豆和新鲜空气活下去。早上七点、中午12点和晚上六点,两家的主妇像养鹅的人赶鹅那样,把孩子们吆喝到一块喂他们吃的。孩子们按年龄大小,坐在那张用了50年磨得发亮的木头桌子前面,最小的一个嘴刚够得着桌面。在他们每个人面前放一个盆子,盆里盛满用汤泡着的面包。汤是用土豆加上半颗白菜、三个洋葱煮的。所有的孩子都吃得饱饱的,最小的一个由妈妈亲自喂。星期日汤里熬上一块牛肉,对大家来说就跟吃酒席一样丰盛。这一天父亲会留在饭桌上,迟迟不肯离开,一遍一遍地说:“嗯,我不反对每天都这么吃。”
8月里的一个下午,有一辆轻便马车突然停在两所茅屋前面。一个亲自赶车的年轻女人,对坐在她身边的那位先生说:“哦,亨利,你瞧这堆孩子,他们像这样在尘土里打滚,有多么可爱!”那男的什么也没有回答,他已经听惯了这种赞赏,对他来说,这种赞赏是痛苦,甚至可以说是责备。年轻女人又说:“哦,亨利,我要去闻闻他们,我多么希望我们也能够有一个,有那一个,有顶小的那个。”她说着,从车上跳下来,向孩子们跑过去,抓住两个最小的孩子中间的一个,帝瓦氏家的那一个,把她抱起来,亲热地亲她肮脏的脸蛋儿、沾满泥土的金黄色卷发和为了躲开她讨厌的爱抚而不停挥动的小手。后来,她登上马车,哒哒哒赶着马走了。但是到了下个星期,她又来了。她也坐在地上,把那个娃娃抱在怀里,拼命地塞给她吃蛋糕,把糖果分给其余的孩子。她自己呢,也像个孩子似的跟他们一起玩耍。她的丈夫耐心地坐在轻便马车里等候。
她又来了一次,和那个孩子的父母认识了以后,她每天都来,口袋里总是装满糖果和零钱。她叫亨利·德·伊比埃尔太太。一天早上来了以后,她的丈夫跟她一起下车。那些孩子现在已经跟她很熟,可是她却没有在孩子跟前停下,径直走进了乡下人的茅屋。茅屋里的人正忙着劈柴烧饭,他们大吃一惊,立刻站起来搬椅子、让座,然后等着。于是,那个年轻女人用发抖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开始说:“呃,我的好心的人们,我来找你们是因为我、我、我想,我想把你们的,哎,你们的顶小的男孩……男孩诶,带走。”那两个乡下人一惊之下,听不懂是怎么回事,没有回答。女人喘过气来,继续说下去:“嗯,我、我们没有孩子,我丈夫和我很孤独,所以,嗯,我们想把她留在身边。哎嘿,你们看,你们答应吗?”那个乡下女人开始明白了,她问:“你想带走我们的夏洛?不行,绝对不行!”于是,德·伊比埃尔先生出来调停:“哈哈,我的妻子没有说清楚,我们想收养他,不过他以后会来看你们的。从各方面来看,他以后会有出息。如果真有出息,那他将来就是我们的继承人。如果我们万一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一样跟他们平分。不过如果他辜负我们的一片心意,我们到了他成年以后,会给他2万法郎,这笔钱可以立即用他的名义存在公证人那里。我们也考虑到你们,我们要送给你们一笔终身年金,每月100法郎,你们听明白了吗?”那个农夫勃然大怒,站了起来:“啊,你们是要我把夏洛卖给你们吗?啊,不行,这种要求根本不应该对做母亲的提出来啊,不行不行,那简直太卑鄙了!”那个男的表情严肃,沉思着什么也没说,但是他不断点头,表示赞成他妻子的话。德·伊比埃尔太太惊慌失措,她哭了起来,她朝着丈夫转过身来,用抽抽咽咽的、娇滴滴的孩子的嗓音结结巴巴地说:“哼!他们不愿意,哼,礼……他们不愿意!”于是他们做最后一次努力:“但是朋友们,请考虑考虑你们孩子的前途,她的幸福……”那个乡下女人怒不可遏,打断了她的话:“我都看见了,都看见了,都考虑过了,你们给我出去,以后别再让我在这儿看见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夺走人家的孩子呢?”德·伊比埃尔太太朝外走着,忽然想起顶小的男孩一共有两个,于是她这个宠坏了的、想要什么就要立刻到手的任性女人,含着眼泪固执地问:“那另外一个小的不是你们的吧?”帝瓦氏大伯回答:“不是,是邻居家的,你们愿意的,可以到他们家去问问。”说完,迪瓦氏大伯就回到自己的屋里,从屋里传来了他的妻子气愤不平的声音。
这时,瓦兰夫妇正在吃饭,饭桌上在他们两人中间放着一碟黄油,他们用刀子挑一点,十分节省地抹在面包片上,慢慢地吃着。德·伊比埃尔先生又一次提出了他的建议,不过这一次提得比较婉转、比较谨慎、比较巧妙。两个乡下人摇头拒绝,但是知道每个月可以得到100法郎以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使着眼色互相询问,决心已经有七八分的动摇。他们在苦恼中长时间的保持沉默,心里犹豫不决。那女的最后问道:“呃,孩子他爹,你看怎么样?”孩子爹一本正经地说:“嗯,我看这并不丢脸。”德·伊比埃尔太太急得浑身哆嗦,她跟他们谈起了孩子的未来、孩子的幸福,以及她以后可能给他们的钱。那庄稼汉问:“这1200法郎的年金,在公证人面前立字据了吗?”德·伊比埃尔先生回答:“当然,从明天就开始。”那乡下女人想了想说:“每月100法郎换咱们一个孩子,嗯,太少了一点,再过几年这个孩子就可以干活了,我们要120法郎。”德·伊比埃尔太太已经急得直跺脚,她听了以后立刻就表示同意。她想把孩子带走,因此在她丈夫立字据的时候,又额外送了一百法郎,立即请来了村长和一位邻居,他们也很乐意当证人。年轻女人欢天喜地,像从铺子里买到一样喜爱的小玩意儿似的,抱着啼哭的小娃娃走了。迪瓦氏夫妇立在门口,望着那孩子给抱走,他们一声不响,也许心里有点懊悔不该拒绝吧。
从此以后,再也听不到小让·瓦兰的消息了。他的父母每个月到公证人那里去领120法郎。他们和邻居闹翻了,因为迪瓦氏大婶儿骂他们无耻,挨家挨户地对人说:“除非是丧失人性,才会出卖自己的亲生儿子,这简直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一件卑鄙龌龊的事,一件伤风败俗的事。”有时候她故意炫耀自己抱着她的夏洛,好像他懂得似的,大声对他说:“孩子啊,我没有卖掉你,我没有卖掉你,我的孩子,我不卖我的孩子,宝贝儿,我没有钱,但是我不卖我的孩子。”她年年天天都是如此,她天天都到门外含沙射影地骂几句,让隔壁这一家人在屋里也好听见。迪瓦氏大婶儿到最后竟然相信自己比当地任何人都高出一等,因为他没有卖掉夏洛。人们谈起她都说:“啊,我知道那条件可是非常吸引人的,尽管如此,她当时的表现真像个好母亲。”大家都引用她做榜样。
夏洛已经18岁了,他从小就听惯了这种别人不断重复对他说的意见,他也认为自己比他的那些同学都高一等,因为他没有给卖掉。瓦兰夫妇靠了赡养费,生活得很舒适。迪瓦氏夫妇无法平息下去的怒火就是从这一点来的,他们一直很贫困,他们的长子服兵役去了,第二个儿子死了,剩下夏洛一个人和上了年纪的父亲辛勤劳作,养活他的母亲和两个妹妹。
夏洛21岁的那年,有一天早上来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两所茅屋门口。一个挂着金表链的年轻先生从车上下来,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老太太对她说:“在那边获得孩子,第二所房子。”他走进了瓦兰家的茅屋,就像是他自己的家一样。老妈妈正在洗围裙,身体衰弱的老大爷在炉壁旁打盹儿,两个人都抬起了头。年轻人说:“你好,爸爸;你好,妈妈。”两位老人不胜惊讶地立起来,那乡下女人激动得连肥皂都掉在水里,她结结巴巴地说:“啊,是你吗?我的孩子啊,这是真的吗?你是我的孩子?”年轻人搂住她的妈妈,一边吻她一边说:“你好,妈妈。”这会儿,老头儿全身哆嗦着,用他那从来没有失去过的平静声调说:“你回来了,让,好像一个月以前还见过他似的。”他们相认以后,做父母的一定要立刻领儿子出去见见当地的人,他们领他去见村长、见村长助理、见本堂神父、见小学教员。这时,夏洛站在自己的茅屋门口,望着他走过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对两个老人说:“你们一定是傻瓜,才会让人家把瓦兰家的孩子带走。”母亲固执地回答:“我们不愿意出卖我们的孩子。”父亲什么也没有说。儿子又说:“做这样的牺牲真是太可惜了。”迪瓦氏老大爷一时生气地说:“你要责备我们把你留下了吗?”年轻人粗暴地回答:“对,我要责备你们,你们简直是糊涂虫,像你们这样的父母,只会给孩子带来不幸,我要是离开你们,这也是你们自作自受。”老妇人眼泪哗哗地流到了汤盆里,她用勺子舀起的到了嘴边,有一半已经洒掉,她低声地哭着说:“累死累活把孩子们养大,落了这么个下场。”那个小伙子冷酷地说:“与其像现在这样,还不如不生下来,我刚才看见那一个肺都要气炸了,我对我自己说,瞧,我本来应该是这个样子。”他站起来又说:“啊,我最好还是别再留在这,因为我会从早到晚的责怪你们,我会使你们的日子不好过,你们看这件事,我永远不会饶恕你们,哼!”两个老人垂头丧气,流着眼泪却一声不响。夏洛接着又说:“不行,想到这件事我太痛苦了,我宁可到别的地方去谋生。”他打开门,一片说话声传进来,瓦兰一家正在庆祝孩子的归来。于是夏洛跺了一下脚,朝他的父母转过身来嚷道:“土包子!”他消失在黑夜里。
听众朋友,现在播送配乐散文《世间最美的坟墓》。继1928年的一次俄国旅行,作者奥地利·茨威格,朗诵:苏民。
我在俄国所见到的景物,再没有比托尔斯泰墓更宏伟、更感人的了。这将被后代怀着敬畏之情朝拜的尊严圣地,远离尘嚣,孤零零地躺在林荫里。顺着一条羊肠小路信步走去,穿过林间空地和灌木丛,便到了墓冢前。这只是一个长方形的土堆而已,无人守护,无人管理,只有几株大树为伴。她的外孙女跟我讲,这些高大挺拔、在初秋的风中微微摇动的树木,是托尔斯泰亲手栽种。小的时候,他的哥哥尼古莱和他在听保姆和村妇讲过一个古老传说,只提到亲手种树的地方会变成幸福的所在。于是他们俩就在自己庄园的某块地上,栽了几株树苗,这个儿童游戏不久也就忘了。托尔斯泰晚年,才想起这桩儿时往事和关于幸福的奇妙许诺,饱经忧患的老人突然从中获到了一个新的、更美好的启示,当即表示愿意将来埋骨于那些亲手栽种的树木之下。后来就这样办了,完全按照托尔斯泰的愿望,他的坟成了世间最美的、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最感人的坟墓。它只是树林中的一个小小长方形土丘,上面开满鲜花,没有十字架,没有墓碑,没有墓志铭,连托尔斯泰这个名字也没有。这个比谁都感受到自己的声名所累的伟人,就像偶尔被发现的流浪汉、不为人知的士兵一般,不留姓名的被人埋葬。谁都可以踏进他最后的安息地,围在四周的稀疏的木栅栏是不关闭的,保护列夫·托尔斯泰得以安息,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唯有人们的敬意。而通常人们却总是怀着好奇,去破坏伟人墓地的宁静。这里逼人的朴素,禁锢住任何一种观赏的闲情,并且不容许你大声说话。风儿在俯临这座无名者之墓的树木之间沙沙响着,和暖的阳光在坟头嬉戏,冬天,白雪温柔地覆盖着这片幽暗的土地。无论你在夏天和冬天经过这儿,你都想象不到这个小小的隆起的长方形包容着当代最伟大的人物当中的一个。然而恰恰是不留姓名,比所有挖空心思置办的大理石和奢华装饰更扣人心弦。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成百上千到他的安息地来的人中间没有一个有勇气,哪怕仅仅从这幽暗的土丘上摘下一朵花留作纪念。人们重新感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最后留下的纪念碑式的朴素更打动人心了。残废者大教堂、大理石穹窿底下拿破仑的墓穴、威马公侯之墓、歌德的陵寝、西敏寺里莎士比亚的石棺,看上去都不像树林中的这个只有风儿低吟、甚至全无人语、庄严肃穆、感人至深的无名墓冢那样能剧烈震撼每一个人内心深藏着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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