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是:网站首页>文学文学
《大河湾》:奈保尔巅峰之作,诺贝尔文学奖的荣耀
铛铛铃2025-09-23【文学】319人已围观
简介
在1986年的时候,
一个名叫沃莱·索因卡的尼日利亚作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有这么一个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脱口而出说了一句话:“他有写过什么吗?”
我想大多数读者的反应大概也是这样,完全不知道这个作家是谁。
但是这个人说的第二句话是:“好吧,诺贝尔评委又跟往常一样,从一个伟大的角度向文学撒了一泡尿。”
可是时光荏苒,一转眼就到了2001年。
这个嘴欠的家伙,竟然也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这下子好戏来了,他在发表诺贝尔文学奖获奖感言的时候,冠冕堂皇地说他要感谢妓女。
他还恬不知耻地承认,因为工作实在是太忙了,他根本没时间去追求一个体面点的情妇,多亏了妓女们,他才能得到性的慰藉。
这个人的大胆宣言,吓得诺奖评委会立刻跟他划清界限:“我们评奖只看他的作品,不管他的人品。我们爱他的作品,但是绝对不会跟他交朋友。”
呵,这个惊世骇俗的家伙,这个道德败坏的人渣,他是谁呢?
他就是维迪亚达·苏莱普拉萨德·奈保尔。
在生活作风上,奈保尔不是什么正派人。
但是说到他的小说,那可绝对是非常严肃的文学杰作。
有人甚至说他是继马尔克斯之后,最名副其实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那好吧,今天给大家带来的就是他的长篇代表作《大河湾》。
这是一本关于异乡人的小说。
“世界如其所示,那些无足轻重的人,那些听任自己变得无足轻重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位置。”
这是《大河湾》开篇的第一句话,奈保尔用一种冷静的、近乎冷漠的语调,开始了他的叙事。
小说的主人公叫萨林姆,就是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准确地说,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异乡人。
在《大河湾》的开头,奈保尔就介绍了萨林姆的身世,他是生活在非洲的印度裔穆斯林。
萨林姆的身份中包含着非洲人、印度人,甚至是阿拉伯人的成分,这也意味着,萨林姆不是非洲人,不是印度人,也不是阿拉伯人。
萨林姆谁都不是,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异乡人。
这一点倒是和奈保尔自己的身世很像。
奈保尔出生在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共和国的印度教家庭,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共和国是加勒比海附近的一个国家,它曾经先后是西班牙、法国和英国的殖民地。
对于奈保尔来说,这个地方并不是他的故乡,因为他所在的印度家庭始终保持着印度的生活方式,他在这里接受的教育也是英国式的。
当然,奈保尔也不是印度人,当他来到印度的时候,他发现印度对于他来说是个非常陌生的地方,就像他在自己关于印度的游记《幽暗国度》中写的那样:“作为我童年背景的印度,实际上只是一个想象的国度,她和我在现实中接触到的印度完全不一样。”
那么英国呢?她从小接受英语文化的教育,他用英语写作,他写的英语小说甚至还拿了诺贝尔文学奖,他是英国人吗?也不是。
对于英国人来说,奈保尔的英语小说写得再好,他也不过是一个成功的外国作家。
所以从一开篇我们就知道,《大河湾》其实是一本关于异乡人的小说,这里聚集着各种各样缺失精神家园的人。
书名叫《大河湾》,大河湾在哪儿,是个什么地方?
在小说中,它位于非洲中部,欧洲殖民者曾经在这里建立一个小镇,有真正的欧洲饭店,饭店里有来自欧洲的食物和葡萄酒。
不过,在欧洲的殖民者离开以后,附近的非洲人就像泄愤一样,把小镇砸了个稀巴烂。
小说主人公萨林姆并不在乎,她来到这里也只是为了逃避自己守旧的家庭,好开始新的生活。
准确地说,大河湾是萨林姆逃避现实的第一站。
但是新的生活真的开始了吗?
很显然,河湾小镇并不是萨林姆想象中的新世界。
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和萨林姆差不多,都是没有什么希望的异乡人。
我们来看看河湾小镇里都有些什么人吧。
除了萨林姆,还有一个到河湾小镇上投奔萨林姆的梅迪。
梅迪以前是萨林姆家里的仆人,现在早就不兴主人仆人这一套了,但是梅迪还是以萨林姆的仆人自居。
为什么呢?其实啊,要让梅迪失去仆人这个身份,“我是谁”这种问题就会把他折磨疯。
所以呢,他一面帮助萨林姆看店打点生意,一面在镇子上鬼混,搞大别人的肚子。
还有一个问题少年费迪南,费迪南来镇上读书的时候,萨林姆是他的临时监护人。
费迪南是个地地道道的非洲人,只不过他的父母来自非洲的不同部落。
但是费迪南对于自己是非洲人这件事情心存疑惑,因为被殖民文化渗透的非洲非常混乱,他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算得上是非洲人。
她陷入这种身份认同的困境中,一会儿学萨林姆这样的异乡人说话,一会儿又想表现得像个体面的欧洲人。
镇子上还有些什么人呢?还有一些白人,比如希腊人和比利时人,但是他们完全没有身为白人的优越感,他们要么满腹牢骚,要么咄咄逼人,总之就是一副被动荡时局搞得神经兮兮的样子。
还有几个印度家庭和他们待在一起,你会觉得路边的大河就是恒河,边上有印度的寺庙,甚至还有沐浴净身的台阶。
还有一些跟萨林姆差不多的人,从非洲的东海岸跑到这里来,逃离了自己的故乡。
总而言之,这个河湾小镇就像是一个大杂烩,这里聚集着各种各样缺失精神家园的人。
他们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对外面正在发生的变化道听途说,或者干脆视而不见。
他们在支离破碎的现实中维持着平静的日常生活,但是平静的生活背后,却是一颗颗茫然又麻木的心灵。
人们在这个乌托邦里做着新非洲的美梦。
《大河湾》里面的故事发生在非洲的殖民时代刚结束不久的时候。
和许多殖民地国家一样,非洲面临着新旧交替的问题。
具体说来就是,非洲曾经在欧洲的殖民之下,欧洲人管理着非洲的一切,现在那些殖民者走了,非洲又该何去何从?
继续按照欧洲的发展方式吗?当然不行,殖民历史对于非洲来说是一种耻辱。
既然殖民者已经走了,非洲当然应该走自己的路了。
回归原始的生活方式?被殖民过的非洲早就不是原来那个封闭的原始世界了,殖民文化深刻地影响着非洲人的生活方式,各种各样的新事物仍在不断涌入,非洲历史已经无法后退了。
你怎么可能叫吃着汉堡、抽着香烟的非洲回到丛林里当野人呢?
那好吧,建立一个新的现代非洲。
但即便是现代这个概念,也是欧洲灌输给非洲的,想要脱离欧洲文化的影响,对经历过殖民时代的非洲来说,简直就是要撕掉自己身上的皮肤。
所以小说出现了一个新的地,叫领地,是总统在河湾小镇边上建设的现代化新区,或许就是非洲人渴望建立的新非洲。
领地和河湾小镇就像是两个世界一样,在这里我们会有一种读到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错觉。
河湾小镇里有什么?这里全是过去世界的残渣,破破烂烂的小镇,无精打采的异乡人,陈旧又无聊的生活方式,没有希望,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
领地里有什么?这里是现代化的新区,到处都是巨大的水泥天窗、冲天的水泥大楼,墙面上还有凸出来的空调机,看上去可豪华了。
领地里还建设了大学城和研究中心,尤其是里面鼎鼎有名的理工学院,专门招收本地学生,讲师和教授可都是从首都调过来的,还有不少来自国外的教员。
在领地里,一切都是新的,生活在领地里的人不是社会精英,就是未来的社会精英。
可能大家并不清楚,新非洲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每个人都相信,只要我们朝着新的方向走去,就会有一个全新的未来。
领地的建设是总统的命令,这个从未在书中正面出现的总统,这个如同幽灵一样无处不在的总统,这个看似好像领导着非洲命运的总统,似乎在通过这个现代化领地的建设向所有人宣告,在他这位新统治者的治理下,非洲发生了奇迹。
什么奇迹呢?当然是非洲人也可以变成现代人。
在领地里,萨林姆感受到欣欣向荣的新非洲的氛围,领地里的人对新非洲都有着非常远大的设想,就算只是一个外乡人,萨林姆也能感觉到这种设想所具有的浪漫主义色彩。
但是我们不能忘记,如果说河湾小镇是一个异乡人的大杂烩,那么领地就是一个魔幻现实主义的乌托邦。
人们在这个乌托邦里做着新非洲的美梦,却忽视了非洲危机重重的现实世界。
逃离失败者命运的再一次尝试。
我们的主人公属于河湾小镇的世界,他在外围用旁观者的冷静目光打量着领地,这个欣欣向荣的新世界。
她感觉到了什么?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和紧张。
让我们看看书上是怎么写的:“旧的非洲非常简单,似乎能够包容一切,而现在这个地方让人紧张,这里有愚蠢、嚣张、骄傲,也有伤痛,穿行于这一切之中,怎不叫人紧张。”
对于萨林姆来说,他的紧张不仅仅是因为她和新世界是这样的格格不入,更因为他意识到了这个世界正在不断发生着变化。
作为一个没有故乡的异乡人,在原本封闭的旧世界里面,他就已经够呛了,更何况是一个变化着的新世界,他就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在这种寻找自我的焦虑当中,萨林姆遇到了爱情,是爱情拯救了她。
正如萨林姆在书里面的自述:“我自己也曾渴望一场冒险,渴望激情和肉体的满足,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渴望会把我带入这样一种境地,我对自己价值的认知和一个女人对我的反应联系在一起。但事实就是这样,我所有的自尊都来自充当耶韦特的情人,并在肉体上为她服务,给她满足,就像现在这样,这是我的自豪,也是我的耻辱。我没有想到自己的男子气概竟沦丧到这步田地。有时候,特别是下午商店不太忙的时候,我会坐在桌前黯然神伤,在销魂时光的间歇,我却黯然神伤,曾几何时,这样的销魂时光,我连想也不敢想。”
书中提到的耶韦特其实是别人的妻子,她生活在领地里,丈夫雷蒙德正是总统的导师和顾问。
对于萨林姆来说,耶韦特的魅力来自她是雷蒙德妻子的身份,和这样一位来自上层社会的夫人偷情,既填补了萨林姆的空虚,又给她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
与此同时,萨林姆在社会上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身份,一个能够和总统、顾问雷蒙德甚至是总统本人建立联系的身份,他不再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异乡人,他是和总统有关系的重要人物。
但是狂想终归是狂想,萨林姆逐渐发现,原来和自己一样,雷蒙德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总统其实已经不再需要雷蒙德这个白人在他的身边指手画脚了,总统想要建设一个现代的非洲,但不是欧洲的非洲,所以雷蒙德被总统打发到了领地,成了被排挤出权力中心的失败者了。
那么雷蒙德的妻子耶韦特呢?耶韦特在萨林姆的眼中的光辉也逐渐褪去,她也是一个失败者,一个嫁错了人的失败者,一个孤独的失败者。
萨林姆的内心终于滋生出连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恐惧,原来大家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无法承受这样的真相,萨林姆打了耶维特,将她赶走了。
在书里,萨林姆说:“我不想再跟她有任何关系,我不想要他了,我不想要他了,这才是我无法忍受。都完了。”
萨里姆无法忍受的事情是,他不爱耶韦特,耶韦特只是他逃离失败者命运的再一次尝试,耶尾特也不爱他,耶韦特和她在一起只是因为孤独。
无法进入的欧洲。
对于萨林姆来说,和耶韦特爱情关系的崩塌几乎算是致命的打击,爱情的失败把萨林姆打回了原形,她始终都是一个孤独的人。
于是他再一次逃避,逃避到了欧洲。
只是当飞机降落,他才发现,这已经不是他从小熟悉的欧洲了。
在萨里姆小的时候,欧洲统治着非洲,欧洲人打败了非洲的阿拉伯人,控制了非洲的内陆,统治着非洲的海岸。
后来欧洲不再统治非洲了,但欧洲还在用他的语言和文化喂养着非洲,同时给非洲送来源源不断的商品。
在落后的非洲,正是来自欧洲的一切带来了现代性和发展的概念,也让非洲人意识到另一个欧洲的存在。
在那个欧洲,有伟大的城市、繁华的商铺、宏伟的建筑和庄严的学府,只有有权有势的人和禀赋出众的人才有资格去欧洲。
但是萨林姆抵达的欧洲呢?既不是古老的欧洲,也不是新的欧洲,而是萎缩的、庸俗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欧洲。
这种差距其实另一个人早就体会到了,他叫因达尔,是萨林姆的童年好友,因为家境富裕,来伦敦读了大学。
前往伦敦之前,因达尔怀着美好的憧憬,他渴望变成一个强大的人,而不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但实际上,印达尔在伦敦的三年,什么都没有学到,找工作的时候到处碰壁。
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都只是因为他是一个非洲人。
因达尔想要成为自己的主人,掌握自己的命运,但最后他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对于奈保尔来说,伦敦就是欧洲的象征,他是因达尔背井离乡求学的地方,也是奈保尔曾经寄托希望的地方。
因达尔在伦敦碰壁的遭遇,萨林姆在伦敦游荡的感悟,其实也是奈保尔本人的写照。
奈保尔曾写道:“我也没有意识到,非洲和简单的海岸生活所构成的成长环境对我们有如此大的影响,对外界我们无法了解,构成外界社会的思想、科学、哲学、法律,我们简直无从了解,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们只有被动接受,除了生而敬献,我们别无他法。我们感觉到伟大的世界就这么存在着,我们中幸运一点的尚可去探索一番,不过也只能游移在它的边缘,我们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能为他做出什么贡献,所以我们错过了一切。”
没有确定的民族身份,并不意味着自我精神的沦丧。
在这个位于非洲中部的河湾小镇,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异乡人。
萨林姆不用说,他从一开始就是个没有故乡,也没有身份认同的人。
像英达尔和费迪南这样的人,他们看似获得了成功,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成功地跻身社会的精英阶层,一个成了大学里的讲师,一个成了直接服务总统的政府专员。
然而他们也是失败者,随便一点风浪就能打垮他们的生活。
或者是像雷蒙德这样的总统导师和顾问,他成功地站在总统的身旁,按照自己的意愿建设新的非洲,然而转眼之间,他就被总统踢出了权力核心,年轻的妻子还红杏出墙,最后跟一个普通的糟老头子没什么两样。
那么主宰着这个国家命运的总统,是最后的赢家吗?
直到现在,我们终于可以说说这个总统了。
这个在小说中从未有过正面描写的总统,他出身贫寒,是酒店女仆的儿子。
她还年轻时就已经在思考非洲的命运,当时还是大学教授的雷蒙德给他指引了从军的道路,而他也不负雷蒙德所望,控制了军队,成为了总统。
他在国内大搞个人崇拜,到处都是他的肖像和语录。
但是在总统的内心深处,他对自己的身份认同也是不确定的,因为他的身份认同来自于他对非洲命运的思考。
他的形象一会儿是西装革履,一会儿又是非洲的传统服饰。
他听从雷蒙德的建议,转眼又将雷蒙德从政权核心排除。
他既想跟随欧洲建立一个现代化的非洲,又想将欧洲文化对非洲的影响清除干净。
这些混乱的认知,最终让总统采取了专制的暴力手段,企图用强权控制整个国家。
然而,他的强权政治激起了人民的反抗,人民的起义军正在蓄势待发,随时会掀起新的战争。
原来连总统也只是一个无法控制自己命运的异乡人。
原来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回答“我是谁”这个问题,都生活在绝望中,都找不到能够回去的故乡啊。
就像小说中费迪南痛苦呐喊道:“大家都在干等着,在等死,每个人在内心深处都知道,我们在被人谋杀,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所以每个人都变得这么疯狂,大家都想捞一把就走,但是往哪里走呢?这就是人们发疯的原因,他们感觉自己失去了可以回去的地方。我在首都做实习官员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我觉得我被利用了,我觉得我的书都白读了,我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为了毁灭我,我开始希望回到孩提时候,忘了书,忘了和书相关的一切,丛林原本与世隔绝,但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现在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
故事的结尾,萨林姆离开了河湾小镇,而河湾的平静生活即将结束,新的战争很快就要爆发。
没有人知道河湾小镇的命运将会如何,正如没有人知道非洲的未来将会往哪里去。
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背负着沉重的历史和过去。
“你去的你是谁,现在的你是谁,将来的你又将成为谁?”
在殖民地历史的畸形土壤里,每一个人都是精神上的异乡人。
奈保尔在《大河湾》里对非洲命运的冷静观察,实际上寄予了他没有家园的世界主义者的理想。
在《大河湾》的故事里,我们会发现,人的身份并不是固定不变的,随着时空的变化,每个人的身份认同都在不断改变,而新的自我也随之不断形成。
没有确定的民族身份,并不意味着自我精神的沦丧。
当我们发现自我的时候,或许能够冲淡没有民族身份的悲哀,重新获得生而为人的信念和勇气。
"感谢喜欢,赞赏支持是对我的鼓励。"
很赞哦! (0)
上一篇: 《耻》:耻辱感深藏,人性的幽暗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