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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种孤独》:个体时代,灵魂深处的孤独吟唱
铛铛铃2025-09-23【文学】581人已围观
简介
在2008年的时候,经典电影《泰坦尼克号》的男女主角时隔11年再一次碰头,出演了一部《革命之路》。看过这部电影之后,很多观众用一种很戏谑的口吻讲:“如果《泰坦尼克号》里的杰克没有松开那个逃生的木板,和罗斯一起活了下来,那他们的婚后生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革命之路》讲了一个怎样的故事呢?莱昂纳多扮演的丈夫弗兰克和凯特扮演的妻子艾波,是一对结婚多年的中年夫妇。曾经的弗兰克是一个斗志昂扬的大好青年,而曾经的艾波也有着自己的明星之梦。可随着岁月的流逝,弗兰克一事无成,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枯燥乏味、看不到任何前途的工作。艾波的演艺事业更没有起色,沦为一个混日子的三流演员。平凡又庸碌的生活,一眼望不到头。曾经的模范夫妻,在7年之痒的魔咒下,步入痛苦的深渊。他们开始歇斯底里地争吵,他们开始否定自己人生的意义,他们开始厌倦被生活消磨得灰头土脸的对方,就像厌倦自己的人生一样。
在《革命之路》中,不仅探讨了婚姻和人性的困境,更重要的是,它展现了一种日常的孤独。这种状态每个人都会遭遇,每个人都不会感到陌生。那是一种绝望的空虚感,它由无聊、乏味、疲倦、枯燥组成。它们很琐碎,它们可能是你孩提时代独自一人站在操场的那个午后,可能是你在结婚前和未婚夫争执却没有吐出来的脏话,可能是你为了在办公室里讨生活的一次自嘲,也可能是你一天忙碌过后到了家门却不敢开门进去的惶恐。就是这些琐碎,它们会在任何时候降临,它们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它们会尖锐地提醒你:你是孤独的,你的生活没有任何希望,你一辈子就这样了,你完蛋了。
电影《革命之路》的原著小说,正是美国作家理查德·耶茨的成名作。耶茨非常擅长刻画时代和人性深处的孤独感,被誉为焦虑时代的伟大作家。今天我们要和大家分享的短篇小说集《11种孤独》,耶茨更是把个体的孤独推进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在《11种孤独》里,耶茨讲述了11个关于孤独的小故事,里面描写了形形色色的孤独的人,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有新来的转学生,有退役的军官,有因为丈夫罹患肺结核而长期分居的夫妻。这些关于孤独的故事之间没有逻辑关系,每一个故事都是短小而独立的。或许这就是孤独的真相,孤独是琐碎的、不讲理的,这意味着你生活的每一个时刻和每一个地点,都会让你陷入孤独的绝望。
因为时间的关系,今天我们会分享其中的三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有小孩,有男人,也有女人。就像在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玛蒂尔德问莱昂:“人生总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才这样?”莱昂平静地回答:“生活总是如此。”交朋友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然的事情,《11种孤独》的第一个故事发生在学校里。
学校里新来了一个名叫文森特·萨贝拉的转校生。萨贝拉来自纽约,可是很显然,这个头发乱得像鸡窝的男孩跟纽约的摩天大厦没有什么关系。除了灰不溜秋的皮肤,萨贝拉的衣服也非常寒碜,帆布鞋旧得不像话,黄色运动衫实在是太小了不合身,胸上的米老鼠图案早就磨损得几乎看不出轮廓来,这就让她那条崭新的灯芯绒裤子显得格外刻意和搞笑了。毫无疑问,萨贝拉肯定是来自纽约的贫民窟。很快,萨贝拉就受到了大家的遗忘和排挤,其他人就算是想起了萨贝拉,也只是为了确认他被排除在一切之外。挤在单杠边轮流翻单杠的男生里没有她,远处操场角落窃窃私语的男生里没有她,疯狂地玩着追人游戏的男生里没有她。当然,他也不可能凑合到女生群里或者外班的男生群里。课间休息的15分钟,第一个5分钟,他假装系鞋带,蹲下来解开又系紧,站起来跑跑跳跳几下,又蹲下去系鞋带,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5分钟以后,他放弃了。第二个5分钟,他抓起一把石子儿扔着玩,又打发了5分钟。最后一个5分钟,她实在想不到能做什么了,只能站在那里,手先插在口袋里,又拿出来放在胯骨上,接着又像个男人似的交叉放在胸前。这一切都落在了班主任普赖斯小姐的眼里。我们可以说,这是在这个陌生又冷漠的环境里,唯一一个想要不断走进萨贝拉内心世界的人。
为了帮助萨贝拉提升他在学生中的印象和形象,普莱斯小姐可谓是煞费苦心。比如在一次算术课上,普莱斯小姐会说:“假设华伦伯格和文森特·萨贝拉各带15分钱去商店,而糖要十分钱一块,那么他们每人可以买几块呢?”比如普赖斯小姐会给萨贝拉在美术课上完成的画很高的赞誉:“文森特,我一直想告诉你,我有多么喜欢你画的这些画呀,他们画得可真好。”比如,普莱斯小姐会在午餐时间特意坐在萨贝拉的旁边,兴高采烈地鼓励她:“来到一个新地方,让自己适应新的功课、新的学习方法很不容易,到目前为止,我觉得你做得非常好。”再比如,普莱斯小姐会在她自己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鼓励萨贝拉做出一些改变:“呃,我们星期一早晨的汇报就是让大家彼此了解的一种好方法,不是说每个人都必须汇报,而是如果他想的话就可以,那只是让别人了解你的一种方式,还有许多许多种方式。重要的是,我们要记住,交朋友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然的事情,你可以交到这个世界所有你想交的朋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明白吗?”
普莱斯小姐的努力似乎起了作用,在周一的汇报里,萨贝拉成了最积极举手的学生。然而现实的情况却让人大跌眼镜,萨贝拉似乎是为了迎合同学们的爱好,努力讲述了自己看电影的经历,可是他错漏百出的说辞和蹩脚的语法错误,却让他再一次成了大家的笑柄,甚至还被取了一个“南瓜灯博士”的绰号。这一次的课间,萨贝拉找到了新的藏身之所,一条水泥砌成的狭窄的小巷,在两栋教学楼之间。在这个凄凉的小角落里,他可以背靠墙壁,眼睛盯着出口,而别人的吵闹就像是太阳一样遥远。普莱斯小姐的鼓励,好像是梗在喉咙里的发霉面包一样,不仅再也起不了作用,甚至让萨贝拉避而远之。在其他人的嘲笑和普莱斯小姐无能为力的安抚里,萨贝拉逃到了自己的避难所——那条凄凉的小巷,在水泥墙画下了一个美丽的人头,长而浓密的头发,精致的鼻子,长长的睫毛,线条优美,就像是小鸟的翅膀。他用观看恋人一样的眼神欣赏这个头像,却最终画下了一个赤裸的身体,硕大的乳房,小而硬的乳头,肚脐、臀部、大腿,还有阴毛,最后他在画的下面写了一个人名:普赖斯小姐。
在《南瓜灯博士》的故事里,我们会看到,就算只是孩子,他们的生存法则和世故的成年人没有本质的区别,暗述一切察言观色、左右逢源的处事规则。在孩子的吵吵闹闹之间,我们也会隐隐察觉,在二战之后,纽约那样一个光鲜亮丽的名字背后,也有巨大的阴影,一边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和风驰电掣的铁路交通,另一边却是城市里成千上万庸碌无为的工薪阶级,甚至是黯然失色的贫民窟。
“我们只喝一杯,然后亲爱的我们就回家。”就像是《革命之路》,耶茨尤其善于描写夫妇之间的隔阂和孤独。在《一点也不痛》这篇小说里,同样描写了一对夫妇的相处和痛苦。
这天,麦拉亦如4年以来的每一个星期天前往长岛,按照惯例,她总是乘公共汽车来看望她的丈夫。他已经习惯了走这段长长的路,他喜欢在亨普斯特德的小咖啡馆耽搁一会儿,喝口咖啡、吃点蛋糕,然后再换车回家。只是这一天情况有些不同,她在好朋友艾琳和马蒂家吃过饭,耽误了时间,所以玛蒂提出要送她过来,同行的还有杰克。到了医院,艾琳和玛丽放下麦拉,麦拉提出让他们三个先开车回去,反正她早就习惯从医院离开以后独自一个人坐公共汽车回家。可是艾琳却不由分说地替麦拉下了决定:“你以为我是谁疯了吗?你以为我愿意开车回去,让杰克一个人在后座一个人闷闷不乐吗?你在车里他都难得开心,更别说让她自个儿回家了。不听着,亲爱的,我们到别处逛逛,可能去喝点酒什么的,然后八点整回这儿来接你。”艾琳专断得有些可爱,麦拉也没再拒绝,笑着关上车门,转身走向了医院的肺结核大楼,她的丈夫哈里在那里。
麦拉给哈利带来新的杂志,而哈利给麦拉展示最近在病房里做的钩针。当哈利弯下腰的时候,麦拉看见了她的胸脯,瘦得让人不敢相信,肋骨那里深深地塌陷下去,上周做的手术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难看极了。接下来的时间,麦拉和哈利开始无关痛痒的聊天。哈利在这里已经待了4年,麦拉早已经不再问“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会让你回家”这样的问题,而哈利也只能说:“在这件事情上,亲爱的你不能有任何指望。”余下的探视时间,麦拉和哈利陷入一种无话可说却又想要找一些话题的尴尬沉默里。他们的沉默是这样的怪异,可是他们又能说什么呢?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生病住院,哈利在这里呆了4年,疼痛、衰竭、恶化,还有死亡的恐惧,早已经是家常便饭到麻木不仁的地步了。病院之外的琐事对哈利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每周一次的探视,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都已经到了说无可说的地步了。哈里看了一会儿麦拉带来的杂志,她似乎感觉到一直看杂志并不是很好,努力想要离开杂志找些话题,然而这种尝试很显然只是徒劳,最后杂志还是获得了胜利,而麦拉也只能在沉默里时不时的看哈利几眼,似乎在责怪他:“难道就不可以等她离开以后再看杂志吗?”哈利似乎一直没有察觉麦拉的情绪,她只是躺在那里,一边啃着手背上的指关节,一边看杂志,一只脚的脚趾蜷起来,挠另一只脚的脚后跟。探视时间就这样被打发掉了。
出了医院,艾琳和玛丽的车也到了,车里有着威士忌的味道,烟头像樱桃一样闪烁着。艾琳有些喝醉了,开车的马蒂也有些兴奋,杰克的胳膊伸了过来,他用沙哑的声音跟麦拉打招呼:“你好,宝贝。”杰克是麦拉的情人,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毕竟哈利在医院里待了这么多年,麦拉根本就是守活寡。艾琳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听着,我们发现了一个最最可爱的小地方,就在路那头,有点像路边旅店一样,便宜的要命,所以听着,我们再带你去那儿喝点东西好吗?”麦拉说:“好啊,当然好。”很快她就再也注意不到艾琳的声音了,因为杰克的手已经伸进了他的衣服,他们开始熟练的热吻。麦拉说:“我们只喝一杯,然后,然后亲爱的,我们就回家。”
这是一个关于回家的故事,可是在这个故事里,家成了一个充满反讽的词汇。麦拉的生活被撕裂成了两个部分,一边是饱经病痛折磨,在一次又一次肺结核的发作中随时可能撒手人寰的丈夫,他们曾经是最亲近的人,却没有正常的家庭生活,因为疾病只能够相互隔离,日渐成为非常熟悉的陌生人;另一边是情人杰克,还有艾琳夫妇,大家一起逢场作戏、寻欢作乐,对沉痛的现实生活视而不见,在咖啡、酒精、舞池还有交欢麻痹精神的孤独与痛苦。正是在这种爱与欲、灵与肉的分裂中,家这个词汇变成了一个承载孤独的空壳。
“杀了这个杂种,杀了他!杀了他!”如果说孤独是一场瘟疫,在耶茨的笔下,从孩子到成年人,从个人到家庭,再到时代和社会,没有谁能够幸免。《勃朗宁自动步枪手》讲述的是一个退役士兵的故事,在这个退役士兵的故事里,我们或许能感受到整个时代的乏味和孤独。
约翰·费隆29岁,是一家保险公司的职员。费龙工作非常尽职,只是体态威武结实,因此每当她穿梭在文件柜之间,总显得有些笨拙。费龙的生活非常规律,工作日的白天认真工作,晚上和太太罗丝在家玩或者是看电视,偶尔买土豆沙拉或三明治当宵夜,然后上床睡觉。只有周五晚上,因为电视上会播出拳击比赛,他会跑到离家不远的小酒吧,和那些一起聚在这里消遣的小伙伴呆着,这些人说不上是他的朋友,只是一群出于习惯待在一起的人。
这个周五,费龙的心情很糟糕,原来他的同事假惺惺地捏造自己在陆军部队的故事,吹嘘长官的丝质手套和定制外套,这让曾经在陆军服役过的费龙很是不满。她告诉这帮花花肠子的同事,自己是个勃朗宁自动步枪手。一向沉默寡言的费龙,开始不厌其烦地向他的同事描述自己的勃朗宁自动步枪手生涯:“勃朗宁自动步枪口径3.0,弹匣可拆卸,全自动射击是步枪班里最重要的火力。你们试试看,背着勃朗宁自动步枪和弹药袋,空肚子走20 km,然后卧倒在沼泽地里,水漫过屁股,人被敌人的迫击炮压得抬不了头,可是呢,你还得举着勃朗宁自动步枪站起来,掩护整个排或者是整个连的人撤退啊。唉,要知道,我可是当时最出色的勃朗宁自动步枪手。”可是这些办公室里的小伙子根本不把费龙这个已经退伍的勃朗宁自动步枪手的话当回事,甚至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勃朗宁自动步枪,没一会儿他们就换了话题。
晚上,心情仍然非常郁闷的费龙和太太大吵一架,也没再去他常去看拳击比赛的酒馆,而是直接搭地铁去了曼哈顿,那里有高大宽敞的舞厅,几百个年轻人围着桌子坐着,还有几百个年轻人正在疯狂地舞动,周围堆满了成渣的啤酒,乐手的各种管号在烟雾灯光下闪烁着。费龙结识了两个同样出来找乐子的男人,还拿下了自己的结婚戒指,他们一起搭讪了三个漂亮的姑娘。费龙沉醉在姑娘飞扬的裙摆里,她的情绪开始好转,在酒精的作用下甚至开始变得欣喜若狂。她开始幻想在出租车上,她如何的把手伸进姑娘的裙子里,抚摸她美好的肉体,在昏暗的房间里,他又可以怎么样的和这个姑娘共度良宵。心醉神秘的费龙一进入舞池,就把姑娘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身上,双手用力地搂住姑娘汗湿的脖子,没想到这个姑娘对费龙这样亲昵的举动全无好感,离开舞池以后,也只是僵硬拘谨的坐在费龙身边,完全不像另外两对男女一样谈笑风生。费龙笨手笨脚的跑去给姑娘买酒,他对姑娘的渴望,因为姑娘的冷淡变得更加狂热,他开始想象出租车里会有激烈的肢体挣扎,然后他会粗野的撕烂姑娘的衣服,卧室里他会使用蛮力,让姑娘发出窒息的呻吟,最后变成淫荡的痉挛,啊,他会让她放松的。然而当费龙在推推搡搡的人群里跌跌撞撞地回到原地的时候,姑娘已经不见了,他的两个小伙伴和另外两个姑娘也不见了。费龙茫然的站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姑娘把他丢下了,另外几个人也把她丢下了。
离开舞厅,费龙飞快的走在街上,没有任何目的,只是麻木又迅速的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他撞见一群正在游行的人,这群人正在反对一个据说是共产主义者的大学教授,警察正在维持秩序,试图驱散人群。费龙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觉得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对自己满怀怜悯和鄙夷,仿佛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耻的可怜虫。“杀了这个杂种!”过了好一会儿,费龙才惊讶的发这是自己的怒吼,“杀了这个杂种,杀了他,杀了他!”费龙一遍又一遍地嘶吼,推开游行的人,用力的冲到队伍的最前面,周围的游行者试图安抚他,然而无济于事,费龙一把抓住那个素不相识的大学教授,对他因为恐惧而变形的脸完全无动于衷,像撕扯一个歪七扭八的木偶一样要把它扯烂。费龙的脸上浮现出完全的满足和彻底的释放,直到冲过来的警察把他拉开。
在费龙的故事里,我们会看到人类灵魂深处的失意和阴霾。他曾经参加过战争,目睹过死亡的恐怖,也因为侥幸活了下来,使得战争的残酷记忆成为了他自己身上的荣誉勋章。在他平淡无奇的人生里,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事情,唯有战争,这个离现实生活越来越遥远的残酷世界,成了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标签,让他夸夸其谈,获得精神的安慰,也填补心灵的空虚。但是现实的情况却是,他的人生只有一成不变的平庸和不堪,最终,他选择了暴力的狂欢作为泄愤的手段,然而,暴力之后依然是无穷无尽的孤独和窘迫。
这些人的孤独,构成了美国50年代前后的社会群像。韩松落曾经讲过,按照阅读感觉来划分,中短篇小说可以粗略地分为两种,一种像核桃、玻璃球,但求畅快、戏剧化,主张精巧和俏皮,发展到极端就是欧·亨利和星新一,为了这一段故事不顾一切倾家荡产的盛装上演,刻意破坏人生的机理,顽固人生的开放性。而另一种中短篇小说像是截了一段大河,却不是物理上的那种截断,而是心理上的,为观看的方便而截的前因后果都潜藏着,可是这个截面的内容却比整条河流更为浩荡。说的简单些,第一种中短篇小说追求结构的精湛和情节的戏剧化,力求在小说有限的篇幅里展现最丰富的矛盾冲突和机关悬念,通过跌宕起伏的内容获得最大的戏剧效果。而第二种中短篇小说就平常的多了,他们的叙述总是平静而不动声色,不厌其烦地描绘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和情感经历,可就是在这种普通和琐碎里,我们会触碰到生活最核心的一面。韩松落认为,爱丽丝·门罗的小说就属于后者,而理查德·耶茨的短篇小说也属于第二种。
在耶茨的作品里,有海明威的质朴简洁却直抵人心的力量,也有奥斯汀的含蓄和节制,还有对家庭生活和生活关系非常独特的体贴与体察。它以简朴而直白的笔调,刻画出现实生活的多种面貌,而这些面貌所展现的生活的核心就是孤独。这种孤独分布在不同阶层、不同职业、不同年龄,还有不同性别的美国人,尤其是表面上看起来生活无忧的中产阶级们的心灵深处。而耶茨被称为是焦虑时代的伟大作家,却并不只是因为他发现了个人的孤独,这些个体的孤独在耶茨的笔下,构成了美国50年代前后的社会群像。
上世纪50年代的美国,被称为是焦虑的时代。那时候二战结束不久,随着二战的胜利,美国成为了世界格局的领导者,整个社会的物质生活非常发达。然而,和飞速发展的经济相比,美国和苏联的冷战以及美国反共的政策,让美国国内自然而然笼罩上了一层紧张的氛围。而更为让人不安的是,自1776年以来,让世世代代的美国人都深信不疑的美国梦,似乎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了。美国梦意味着,只要经过努力不懈的奋斗便能获得更好的生活,只要一个人拥有勤奋、勇气、创意和决心,迈向繁荣,他就可以超越阶级的束缚,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说白了,美国梦之所以能够振奋人心,就是因为他告诉每个人,通过自己的努力,你可以获得提升阶级的机会,一贫如洗的穷小子可以变成生活体面的中产阶级,而衣食无忧的中产阶级可以变成更上流社会的政治精英或者达官贵族。整个阶级只要还有流动的可能性,那么生活就是充满希望的。然而,被认为是社会的稳定器的中产阶级们,却在这个时候发现,他们的生活早就已经到了天花板。原来,美国政府大力鼓励底层阶级向中产阶级过渡,却没有为中产阶级们提供继续上升的社会渠道。那些来自中产阶级生活看似没有物质烦恼的人们,就像是耶茨故事里的主人公,他们可能是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可能是退伍的军人,可能是公司的职员,可能是编辑,可是他们却陷入了一种生活的苦闷。在他们的生活里,大部分人都没有衣食之忧,却没有梦想实现、成功、希望、改变和幸福,他们只能在这个繁荣的社会里,在社会的中间阶层,日复一日过着烦躁而麻木的生活。你的昨天和今天是一样的,而今天更是无数个一模一样的明天的缩影。耶茨的故事,就像是一把冷峻的手术刀,把个体和时代灵魂深处的孤独,从那些粉饰太平的日常里一刀一刀地切出来,展现给读者看。
好了,朋友们,关于《11种孤独》我们就分享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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