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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和六便士》理想与现实间的艰难抉择
铛铛铃2025-09-25【文学】594人已围观
简介
听众朋友,现在是文学博览节目时间。
英国现代著名作家毛姆的代表作《月亮和六便士》,描写了一个画家来到南太平洋小岛,与土著人共同过着淳朴、原始的生活,反映了西方文明对艺术家的个性以及创作的束缚和扼杀。下面请欣赏由钱帝所写的微缩小说《月亮和六便士》,由顾威朗诵。
我刚刚认识查理斯·斯特里克兰德的时候,从来没注意到这个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但是今天却很少有人不承认他的伟大了。他在艺术史上的地位尽可以继续争论,但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他具有天才。
不是,我写第一本书的时候非常年轻,但由于偶然的因缘,这本书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不少人想要同我结识。在那些日子里,再也没有像柔斯·瓦特尔福德那样关心照顾我了。正是在她家里,有一天,我见到了查理斯·斯特里克兰德太太。
“我想让你同斯特里克兰德太太谈一谈。”瓦特尔福德说,“她对你的书崇拜得要命。”
“她是干什么的?”我问。
“她专门招待人吃午餐。你只要别那么腼腆,多吹嘘自己几句,她准会请你吃饭的。”
我被带到斯特里克兰德太太面前,同她谈了十来分钟。她37岁,除了声音很悦耳以外,我没有发现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果然,过了几天,我就收到她一张请吃午饭的请柬。
“有没有一位斯特里克兰德先生啊?”我问瓦特尔福德小姐。
“怎么没有啊,他在伦敦做事,我想是个证券经纪人吧。他们俩感情好吗?”
“两个人互敬互爱,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两个人都在上学。”
夏天,我同斯特里克兰德太太见面的次数不多。一天她请我吃晚饭,当她把我介绍给她丈夫的时候,她不冷不热地同我握了握手。我注意到,斯特里克兰德先生生得魁梧结实,大手大脚,晚礼服穿在身上有些笨拙,给人的印象同一个装扮起来参加宴会的马车夫差不多。她年纪约40岁,谈不上漂亮,但也不难看,五官都很端正,只不过都比别人大了一号。这是一个老实忠厚、索然无味的普通人。
喧嚣纷扰的社交季节逐渐接近尾声,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忙着准备离开城里。斯特里克兰德太太计划把一家人带到诺福克海滨去,孩子们可以在那里洗海水浴,丈夫可以打高尔夫球。我们说好秋天再会面。
这年初秋,我刚刚回到伦敦,就在捷尔敏大街上遇见了柔斯·瓦特尔福德。
“看你今天这么喜气洋洋的样子,”我说,“有什么开心的事啊?”
她笑了起来,眼睛流露出一道幸灾乐祸的闪光。
“你见过查理斯·斯特里克兰德,是不是?你说是不是太可怕了,他把老婆扔了,跑掉了。”
我相信伦敦哪家茶点店准有一位年轻姑娘把活辞了。这个消息使我很感兴趣,那些日子里我们的见闻很少,因此碰到这样一件只有在书本里才能阅读到的故事时,觉得非常的兴奋。
斯特里克兰德已经有40岁了,这样年纪的人在牵涉到这种爱情纠葛中,未免令人作呕。
我赶到斯特里克兰德太太家,她的姐夫麦克安德鲁上校也在。斯特里克兰德太太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她的面色本来就不太好,现在更是变成土灰色了。我感到忐忑不安,想不出一句好说的话来。从上校那儿我得知,斯特里克兰德同他太太结婚已有17年了。上校和斯特里克兰德太太根本弄不清他是跟哪个女人跑的,只知道他跑到巴黎去了。上校认为,斯特里克兰德太太只有一件事好做,同他离婚。
告别的时候,我对斯特里克兰德太太说,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做,我一定为她尽力。
没过一两天,斯特里克兰德太太给我寄了一封短信,叫我当天晚上到她家去一趟。她要我代表她到巴黎去一趟,看看斯特里克兰德在巴黎是怎么个情况。
“你要我去做什么?”
“我要叫他回来,我永远也不会同他离婚,我要为我的孩子着想。如果他现在就回来,事情会很容易弥补过去。”
我在巴黎落脚的旅店,打听查理斯·斯特里克兰德住的比利时旅馆。看门人竟没听说过这个地方。我听斯特里克兰德太太说,这家旅馆很大很阔气,坐落在里窝里路后边。我查了一下旅馆商号指南,叫这个名字的旅馆只有一家,在摩纳路。这不是有钱人居住的地区,甚至不是一个体面的地方。
我在房门上敲了敲,斯特里克兰德出现在我面前。
“进来吧,很高兴见到你。坐下,找我有事吗?”
“我是受你妻子的嘱托来看你的。”
“我想迟早会有人来的,她已经给我写了一大堆信来了。”
“那么我要对你讲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得很清楚了。”
“她那些信我都没有看。”
这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办理我承担下来的这件差事了。突然,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哼哼,交给你办的事情,很叫你头疼,对不对?”
我犹豫不定。
“你想到过没有,你的妻子痛苦极了。”
“事情会过去的。”
他说话时的冷漠无情,我简直无法描摹。
“你有什么不满意她的地方吗?”
“没有。”
“那么你这样离开了她,不是太岂有此理了吗?”
“是太岂有此理了。”
我感到非常惊奇,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从心眼儿里头赞同,这就把我的口预先钳住了。
“你还要说什么?”斯特里克兰德说。
“别的都不要说了,你总不能一个铜板也不留,就把你的女人甩了呀。”
“我已经养活她17年了,为什么她不能换换样,自己养活自己呢?”
“法律可以强迫你抚养你的妻子儿女。”我有些生气地驳斥说。
“法律能从石头里榨出油来吗?我没有钱,只有百十来磅。”
从他住的旅馆看,他的经济情况非常窘迫。他冷静得要命,眼睛里始终闪烁着讪笑。我正考虑下面该怎么说,他倒先开口了。
“我妻子为什么不重新嫁人呢?如果她想同我离婚,我完全可以给她制造她需要的借口。”
“你妻子说,不论你用什么手段,她也不同你离婚,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他非常惊讶地盯着我,显然不是在装假。他一本正经地说:“但是亲爱的朋友,我才不管她怎么做呢,她同我离婚也好,不离婚也好,我都无所谓。”
我笑了起来。
“算了吧,我们凑巧知道你是同一个女人一起走的。”
他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就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女人的脑子太可怜了,她们认为如果男人离开了她们,就是因为又有了新宠。你是不是认为我是这么一个傻瓜,还要再做一遍我已经为一个女人做过了的那些事?”
“你说不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
“当然不是。”
“那么你到底为什么离开她的?”
“我要画画。”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我想这个人准是疯了。接着他告诉我,一年以前他就开始画画,还一直在夜校上课。他小时候就想做个画家,他现在感到必须画画,仿佛一个人跌进水里游泳,游得好不好是无关紧要的,反正得游,不然就淹死。他语音里流露着一片热诚,好像一种猛烈的力量正在他身体里面奋力地挣扎。
我只打150。大约5年之后,我决定到巴黎去住一个时期。在巴黎,我有个朋友戴尔克·施特略夫,他是我在罗马认识的一个荷兰画家,一个很蹩脚的画家,同行们都鄙视他的作品,但他的画很能赚钱。他很大方,非常重感情,刚同一个英国女人结了婚。他虽是一个不高明的画家,对艺术却有敏锐的鉴赏力。
“呃,我不知道啊,怎么……呃,我不知道你遇见过一个叫查理斯·斯特里克兰德的画家没有?”一次我问施特略夫。
“哦,你也认识他?”施特略夫叫喊起来,“这个人太没有教养了。”他的妻子说。
看来他不喜欢斯特里克兰德。
“他是一个了不起的画家,非常了不起。”施特略夫说。
“斯特里克兰德?”我喊起来,“咱们说的不是一个人。”
“就是那个身材高大,生着一把红胡子的斯特里克兰德,一个英国人。”
“我认识斯特里克兰德的时候,他没留胡子,但如果留起胡子来,很可能是红色的。我说的这个人5年以前才开始学画。”
“嗯,就是这个人,他是个伟大的画家。”
“不可能。”
“我哪一次看走过眼?”施特略夫问我。
“我绝对有把握,100年以后,如果还有人记得咱们两个人,那是因为我们沾了认识斯特里克兰德的光。”
我非常吃惊,同时也非常兴奋。
“在什么地方可以看到他的作品,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啊?”
“我想他没有卖出过一幅画,谈起他的画来,没有一个不笑他的。我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但每晚七点,他都到克里舍路一家咖啡馆去。”
我们到咖啡馆时,斯特里克兰德正在同人下棋。我发觉他的大半张脸都遮在乱蓬蓬的胡须底下,最令人吃惊的是瘦得皮包骨头,穿的仍然是5年前的那身衣服,已经破破烂烂,锈迹斑斑。
“我给你带来一位老朋友。”下棋结束后,施特略夫说。
“戴尔克·施特略夫说你是个了不起的画家。”我说。
“我才他妈的不在乎他怎么说呢。你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画?”
“为什么我要给你看?”
“说不定我想买一两幅。”
“说不定我还不想卖呢。”
“呃,你过得不错吧?”我笑着说。
她咯咯地笑了两声。
“我相过得不错的吗?你像连肚皮也吃不饱的样子。”
“我就是连饭也吃不饱。”
这以后,我同斯特里克兰德常常见面,请他吃过饭,他还向我借过50法郎。我的总印象是,这个人一直在同各式各样的困难艰苦斗争,但却丝毫不以为苦。他曾有六个月之久,每天只靠一顿面包、一瓶牛奶过活。他完全过着一种精神生活,不由你不被感动。
“回顾一下过去的5年,你认为这样值得吗?再叫你从头选择,你还愿意走这条路吗?”我问。
“他还是这样。你知道你根本没有打听过你的老婆和孩子,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吗?”
“没有,别他妈的老……我希望你别他妈的老……说一个字,你给他们带来这么多的不幸,难道你就一分钟也没有后悔过?”
“我不想过去,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永恒的现在。”
“从你到巴黎以后,闹过恋爱吗?”
“我没有时间干这种无聊的事,生命太短促了,没有时间既闹恋爱又搞艺术。”
圣诞节前不久,斯特里克兰德生病了,病得很厉害。施特略夫竭力说服妻子,把斯特里克兰德接到自己家里,整整有两个星期,他们夫妻俩轮班守夜看护。大约在斯特里克兰德病好后的四五个星期一天,施特略夫来看我,他的两只手一直在哆嗦。
“出了什么事了吗?”我问。
“我的妻子离开我了。”他告诉我她爱上了斯特里克兰德。
“什么?”我吓了一跳,继而我差点笑出来。
“你怎么这么傻,斯特里克兰德这人简直叫他无法忍受。”
“你不了解。”他呻吟道。
“听我说,我对他说,咱们一起回你的画室去吧,如果你自己把事办糟了,现在只好去负荆请罪。”
“我怎么能回画室呢?他有气无力地说,他们在那里呢,我把屋子让给他们了。”
可怜的施特略夫,对他的遭遇可以同情,但我无法忍受他这种懦弱。对于斯特里克兰德,他这次的行为与我平日对他的理解格格不入,他毫无心肝地辜负了朋友对他的信任,为了自己一时兴之所至,给别人带来莫大的痛苦,这不足为奇,因为这是他性格的一部分,但我根本不相信这个人会爱上一个人。
有好长时间我没有再见到斯特里克兰德,我非常厌恶他,有机会的话,我会当面把我的看法告诉他。
一天早上,我正在工作,施特略夫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他死了。”他声音嘶哑地说。
“你说什么?”我吃惊的喊叫起来。
“昨夜他们吵嘴了,他离开了家,今早看门人发现他喝了草酸。”施特略夫说。
在他的画室,斯特里克兰德留下了一幅画,一幅裸体女人像,画面的女人是施特略夫太太。嫉妒和愤怒一下子把他抓住,他抄起一把油彩大刮刀,准备把这幅画砍个粉碎。突然间,我好像看见她了。
“看见什么了?”
“那幅画,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我不能碰它。”
“那真是一幅伟大的、奇妙的绘画。”我一下子被他震撼住了,我好像突然被带进一个全部事物的价值都改变了的世界里。斯特里克兰德已经把那一直束缚着的桎梏打碎了,他并没有像俗话说的找到了自己,而是寻找到了一个新的灵魂,一个具有意料不到的巨大力量的灵魂。这幅画之所以能显示出这样的强烈、这样独特的个性,不只是因为他那极为大胆的、简单的线条,不只是因为他的处理方法,也不只是因为它给人的实体感,还因为他有一种纯粹精神的性质,一种使你感到不安、感到新奇的精神,把你的幻想引向前所未经的路途,把你带到一个朦胧空虚的境界,那里为探索新奇的神秘,只有永恒的星辰在照耀。你感到自己的灵魂一无牵挂,正经历着各种恐怖和冒险。
施特略夫回荷兰。一个月后,我在路上看到斯特里克兰德。
“你挺忙啊。”他热诚地说,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挺忙。”我的回答非常简短。
“我同你一起走一段路。”他说。
“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讨厌的人。”
“你以为我很注意你对我的看法吗?老兄,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对施特略夫太太的惨死,良心上一点也不感到内疚吗?”
“为什么我要内疚?”
“你为什么要招惹施特略夫太太?”
“我怎么知道,她非常讨厌我,几乎见不得我的面,所以我觉得很有趣。”
“但是你为什么要把她拐走呢?”我问。
“我没有,当她说她要跟着我的时候,我差不多跟施特略夫一样吃惊,我告诉她,我不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非走开不可。”
“她说她愿意冒这个险。”
斯特里克兰德停了一会儿。
“她的身体非常美,我正需要画一幅裸体画,等我把画画完了以后,我对她也就没有兴趣了。”
“她可是全身心的爱着你呀。”
“我不需要爱情,我没有时间搞恋爱。”他说,“还是去看看我的画吧。”
他给我看了30来幅画,这是他作画以来6年的成绩,他一幅也没有出售。真奇怪,我初看时感到非常失望,首先我感到震惊的是他画法的笨拙,我根本不了解他所追求的简朴,他用的色彩也出奇的粗犷。
一个星期以后,我听说他到马赛去了,我再也没有看见过他。
听众朋友,刚才播送的是文学博览节目,责任编辑张兰芬、录音师蒋树,感谢各位的收听,下次节目再会。
听众朋友,现在是文学博览节目时间。英国现代著名作家毛姆的代表作《月亮和六便士》,描写了一个画家来到南太平洋小岛,与土著人共同过着淳朴、原始的生活,反映了西方文明对艺术家的个性以及创作的束缚和扼杀。下面请欣赏由钱帝所写的微缩小说《月亮和六便士》,由顾威朗诵。
一个偶然的机缘,我来到南太平洋的塔希提岛,查理斯·斯特里克兰德经过多年浪迹,最后流落到的地方正是塔希提,也正是在这里,他创作出使他永远名垂画史的画幅。不过,这时我同他分手已经15年了,他逝世也已有9年之久。这时,斯特里克兰德的画已经价值连城了,欧洲大陆到处在搜寻他的画。斯特里克兰德没有给在塔希提同他有接触的人留下什么印象,在这些人眼睛里,他只不过是一个永远缺钱花的流浪汉,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他爱画一些他们认为是莫名其妙的画。
我住在鲜花旅馆,旅馆女主人约翰生太太知道我对斯特里克兰德的事感兴趣,就介绍我同布吕诺船长和库特拉斯医生相识。布吕诺船长是一个已过中年的法国人,他说:“是的,我同斯特里克兰德很熟,我喜欢下棋,他也是,只要找到个棋友就下。后来他同约翰生太太介绍的土著姑娘爱塔结婚了,他们到乡下去住,以前邀请我有机会去看看他。大约一年以后我去了。我这次去的印象永远也不会忘记。我的住家是在珊瑚岛上,那地方的美是海天茫茫,而斯特里克兰德住的地方却是另一种美,头顶上是蔚蓝的天空,四周一片郁郁苍苍的树木,他住在那里,不关心世上的事,世界也把他完全遗忘。他替正在给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小孩喂奶,另一个小孩光着屁股在他脚底下玩。斯特里克兰德留着大红胡子,头发粘成一团,身上围着一件帕里欧,两只脚磨得起了厚茧,还有许多疤痕,我一看就知道他从不穿鞋,说实在的,他简直比当地人更加土气。他很高兴,吩咐爱塔杀一只鸡招待我,他把我领进屋里,给我看他正在画的一幅画。我问他同爱塔一起生活幸福不幸福。
“他不打扰我,她说,她给我做饭,照管孩子,我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凡是我要求一个女人的,她都给我了。”
“你离开欧洲,从来也没有后悔过吗?”
“我愿意待在这里,一直到我死。”
“但是你从来也不感到厌烦,不感到寂寞?”
“我可怜的朋友,”他说,“你不懂做一个艺术家是怎么回事。”
布吕诺船长转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
“他这样说对我太不公平了,我也知道什么叫怀着梦想。”
库特拉斯医生是一个又高又胖的法国人,已经有了一把年纪,他给我讲的故事经过大概是这样的。有一次医生到塔拉窝给一个女酋长看病,吃饭的时候,他见一个眼泪汪汪的女孩从门口被赶走,他问怎么回事,他被告知女孩从山里来,想请他去看一个生病的白人。医生把她叫过来,他说他是爱塔派来的,找医生是因为红毛病了。红毛是当地人给斯特里克兰德起的外号。医生跟着她去了,走得满身大汗,又渴又累。
“红毛在什么地方啊?”他问道。
“他在屋子里画画呢,要是他还画得了画,就能到塔拉屋走一趟,叫我走这么远路,是不是我的时间不如他的值钱呢?”
爱塔没有说话,医生走进屋子,看到转过身来的斯特里克兰德,脚下好像生了根,一下子僵立在那里,眼睛瞪得滚圆,他看到的是他事前绝没有料到的。
“你怎么连门也不敲就进来了。”斯特里克兰德说。
“有什么事,我是库特拉斯医生,他替请我来给你看病,他是个大傻瓜,最近我身上有些痛,有时有点发烧,不是什么大毛病,过些天自然就好了。”
“你没有发现你的脸有什么变化吗?你的五官都肥大起来,你的脸已经成了医书上所说的狮子脸了。”
“你是想告诉我,我害了麻风病吗?”
“非常不幸,这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了。”
大约过了两年多,医生又去了一趟塔拉窝,这时候斯特里克兰德的病已经到处传开了,除了爱塔和他们的孩子,所有当地人都离开了那个椰子园,没人再到这里来采摘椰子,椰果全都腐烂在地上,到处是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低矮的树丛从四面八方侵入这个种植园,看来人们花费了无数血汗开发出的这块土地,不久就又要被原始森林重新夺回去了。
“他还能画画吗?”医生问。
“爱塔替他正在往墙上画壁画。”
又过了两年,爱塔托赶车的捎信给医生,医生恰巧不在家,傍晚才收到信,所以到第二天清早才起程,这是他最后一次去爱塔家。他敲门进去,扑鼻而来的一股臭味几乎叫他呕吐出来,屋子里光线非常暗,从外面阳光下走进去,一时什么也看不见,当眼睛适应室内光线时,医生吓了一大跳,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什么地方来了,朦朦胧胧中,他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原始大森林中,大树下面徜徉着一些赤身裸体的人,过了一会儿,他才知道,他看到的是四壁上的巨大壁画。医生凝视着墙上的绘画,心中激荡着无法控制的感情,他对于绘画并不怎么内行,但墙上的这些画却使他感到激动。四面墙上,从地板一直到天花板,展开一幅奇特的精心绘制的巨画,非常奇妙,也非常神秘,库特拉斯一声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这幅画具有压人的气势,它既是肉欲的,又充满无限热情,与此同时,他又含着某种令人恐惧的成分,叫人看着心惊肉跳。为什么绘制这幅巨作的人,已经深入到大自然的隐秘中,探索到某种既美丽又可怕的秘密,凡人这个人知道了一般人所不该知道的事物,他画出来的,是某种原始的、令人震撼的东西,是不属于人世尘寰的。库特拉斯医生模模糊糊地联想到黑色魔法,既美得惊人又污秽邪恶。
“上帝啊,这是天才。”医生脱口而出。
后来他的眼睛落在墙角的一张草席上,看到了一个肢体残缺、让人不敢正眼看的可怕的东西,那是斯特里克兰德,他已经死了。
看了斯特里克兰德用来装饰他房屋四壁的那些奇异的画符,很久很久,我老是忘不掉,医生沉思地说:“我脑子里想的也正是这件事,看来斯特里克兰德终于把他的内心世界完全表现出来了,可惜的是,这幅杰作被毁掉了。”
据医生讲,斯特里克兰德生前要爱塔保证,他死后放火把房子烧掉,而且要她亲眼看着房子烧光。爱塔完成嘱托后,带着孩子搬到马尔奎萨群岛去了,人们都说,孩子长得很像死去的父亲。
过了一会儿,库特拉斯医生对我说:“斯特里克兰德给我的那幅画,一直挂在我的书房里,你要去看看吗?”
“我很想看看。”
那是一幅水果静物画,我妻子说这话给人一种猥亵感。
“水果静物会叫人感到猥亵?”我吃惊地喊起来。
我们走进书房,我的眼睛立刻落到这幅画上,画的是一堆水果、芒果、香蕉、橘子,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第一眼望去,这话一点也没有怪异的地方,但这幅画的着色叫人感到心神不宁,浓浊的蓝色是不透明的,犹如刻工精细的青金石雕盘,但又颤动着闪闪光泽,令人想到生活的神秘悸动,紫色像腐肉似的,叫人感到厌恶,但与此同时又勾起一种炽热的欲望,红色鲜艳刺目,又如冬青灌木节的小红果,一个人会联想英国的圣诞,白雪皑皑,欢乐的气氛和儿童的笑语喧哗,但画家又运用自己的魔笔,使这种光泽柔和下来,让它呈现出犹如乳鸽胸脯一样的柔嫩,叫人神怡心驰,深黄色有些突兀的转成绿色,给人带来春天的芳香和溅着泡沫的山泉的明镜,谁能知道是什么痛苦的幻想创造出这些果实的呢?我觉得斯特里克兰德一直把他的秘密带进了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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