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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爱与呼啸山庄》爱情与命运的交织碰撞

铛铛铃2025-09-25文学485人已围观

简介

英国著名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出生于伦敦一个文学世家。她是意识流文学的开创者之一,着重描写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感受,笔法抒情细腻。伍尔夫还是优秀的散文家、文学评论家,她善于用活泼轻快的笔调,写出她对于自己所喜爱的作家作品的印象。

下面请听众朋友欣赏弗吉尼亚·伍尔夫的散文《简·爱与〈呼啸山庄〉》,翻译:瞿世镜,朗诵:严敏求。

夏洛蒂·勃朗特诞生至今已有100年之久,现在她已成为那么多传奇、爱戴和文学的中心。然而在这100年中,她只不过活了39年。如果她能活到普通人的寿命,那么关于她的传奇将会大不相同。此时想来真是不可思议,她或许会像她同时代的某些名人那样,成为人们在伦敦或者别处经常遇见的人物,成为无数画面和轶事的主题,成为许多小说,也可能是回忆录的作者。

当她离去之时,我们沉浸在对于她中年时期显赫声誉的回忆之中。她或许会生活富裕,一帆风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当我们想起她时,我们不能不想起在我们现代世界中,时运不济的某一个人。我们不得不回顾前一世纪50年代,想起荒野的约克郡沼泽地带,一所遥远的教区牧师住宅。在那教区牧师的住宅里,在那荒野的沼泽地带,她不幸而又孤独,永远处于贫困和精神奋发的状态之中。这些情况既然影响了她的性格,很可能在她的作品中也留下了它们的痕迹。

我们设想,一位小说家,必定会使用许多很不经久耐用的材料,来建立他的小说结构。这些材料起初给他以现实感,最后却使他被没用的废料所拖累。当我们又一次翻开《简·爱》,我们无法压抑那种怀疑,我们将会发现她想象中的世界,和那荒野的教区牧师住宅一样,是古老的维多利亚中期的、不合时尚的那种地方,只有好奇者才会涉足,只有虔诚者才会保存。

我们怀着这样的心情,翻开了《简·爱》。仅仅读了两页,所有的疑虑就从我们的头脑里一扫而光。“猩红色的帘幕的褶,阻挡了我右边的视野,左边是明亮的玻璃窗,它虽然保护着我,却不能把我和11月的那个阴暗的日子隔离开来。”当我一页页地翻阅我的书本,我不时地停下,思索那个冬日下午的情景。在远方是一片白茫茫的云雾,在近处是湿漉漉的草地和风吹雨淋的灌木。下不完的雨水,在一阵长长的狂风哀嚎声前,疯狂地掠过。再没有什么比那荒野的沼泽本身更不经久,再没有什么比那阵长长的狂风哀嚎声更赶时髦,也再没有什么比这种兴奋状态更加短命。它促使我们匆匆忙忙、浮光掠影地读完了整部作品,不给我们时间去思考、琢磨,也不让我们的目光离开书页。我们是如此的专心致志,如果有人在房间里走动,他的行动似乎不是发生在房间里面,而是在遥远的约克郡。作者攥住了我们的手,强迫我们沿着她的道路前进,迫使我们去看她所看到的东西。她可从来也没有离开过我们,或者让我们把她给忘了。

最后,我们终于沉浸在夏洛蒂·勃朗特的天才、激情和义愤之中。不同寻常的面容轮廓、扎实的人物性情、乖僻的容貌,在我们的面前一闪而过。然而那是通过她的眼睛,我们才看到了他们。她一旦离去,我们就休想再找到他们。想起了罗切斯特,我们就不得不想起简·爱;想起了荒野沼泽,简·爱又浮现在我们的眼前;想起那个会客室,甚至那些似乎印上了色彩鲜艳的花环的白色地毯,那个灰白色的巴黎式样的壁炉台,它上面镶嵌着波西米亚玻璃花时发出的红宝石颜色的光彩,还有那房间里雪和火交相辉映的混合色彩。要是没有简·爱的话,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作为一个人物而言,简·爱的缺陷并不难找。她总是当家庭女教师,又总是要坠入情网。在一个毕竟大多数人既非教师又非情人的世界里,这可是一种严重的局限性。和简·爱这个人物的这些局限性相比较,一部简·奥斯汀或者托尔斯泰作品中的人物,就会呈现出许许多多不同的方面。他们活着,而且通过他们对于真实的反映出来,许多不同人物的影响,使它们本身又复杂化了。不论他们的创造者是否守护着他们,他们到处走动,而他们所生活的世界对我们说来,既然他们已经创造了它,这就似乎是一个我们自己可以去拜访的独立的世界。

托马斯·哈代在其个性的能力和视野的狭窄方面,和夏洛蒂·勃朗特更为相近。然而他们在其他方面的差异是巨大的。当我们阅读《无名的裘德》之时,我们并不匆匆忙忙地把它看完,我们沉思默想,我们离开了正门,沿着织万的思想线索漂流开去,在人物的周围建立起一种急问和建议的气氛,对于这一点,他们自己往往是意识不到的。既然他们是简单淳朴的农民,我们就不得不让他们去面对着命运和那具有最大内涵的疑问。结果在一部哈代的小说中,最最重要的人物,似乎往往就是那些没名没姓的人。这种独特的能力,这种思索推理的好奇心,夏洛蒂·勃朗特是丝毫也不沾边的。她并不企图解决人生的问题,她甚至还意识不到这种问题的存在。她所有的一切力量,由于受到压抑而变得更加强烈,全部倾注到这个断然的声明之中:“我爱,我恨,我痛苦。”

那些自我中心、自我限制的作家们,自有一种力量去摒弃那种更加广泛、宽容的观念。他们的印象在狭窄的墙壁之间,被紧紧地束缚住了,并且被打上了深深的印记。从他们的头脑中产生的东西,无不打上他们的印记。他们向其他作家所学甚微,而被他们所采纳的成分,他们也不能消化吸收。

看来哈代和夏洛蒂·勃朗特,似乎都在一种拘谨而有教养的报刊文字的基础之上,建立了他们的风格。他们的散文的主要成分,是笨拙而难以驾驭的。然而,通过艰苦的劳动和最顽强的整体性,他们把每一种思想加以推敲斟酌,直到它征服了文字,使之与它本身化为一体。他们为自己铸造出一种完全合乎他们思想模式的散文,而且它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力量和敏捷。

夏洛蒂·勃朗特至少没有从广泛的阅读中得到什么好处。她从来也没有学会职业作家的行文流畅,或者获得任何堆砌和支配文字的能力。“我永远也不能从容自如地和强有力的、考虑周全的、温文尔雅的头脑交往,不论对手是男是女。”这似乎很可能出自在外省杂志上投稿的头面作家的手笔,但是她集中了火力,增加了速度,接下去用她自己权威性的声音说道:“直到我已经越过了传统的、保留态度的外围工事,跨过了自信心的门槛,在他们内心的炉火旁边赢得一席之地。”就在那儿,她坐了下来,正是那内心之火的红色的、闪烁的光,照亮了她的书页。

换言之,我们阅读夏洛蒂·勃朗特的作品,并非由于她对人物细致入微的观察,她的人物是生气勃勃的、简单粗糙的;并非由于她书中的喜剧色彩,她的书是严厉的、粗犷的;也并非由于她对人生的哲学见解,她的见解不过是一位乡村牧师女儿的见解。我们阅读她的作品是为了她的诗意。或许所有那些具有和她同样不可抗拒的个性的作家,都是如此。结果,他们就像我们在真实的日常生活中所说的那样,他们只要把门打开,使别人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他们就赢得了人们的好感。

在他们的心中,有某种桀骜不驯的、凶猛可怕的力量,永远在和那已经被人们所接受的事物的秩序作斗争。这使他们渴望马上有所创造,而不是耐心地袖手旁观。正是这种渴望创作的热情,抗拒一部分黑暗的阴影和其他次要的障碍,避开普通人的日常行为而迂回曲折地前进,并且使他自己和他们更加难以表达的种种激情,结成了同盟。这使他们成为诗人,或者要是他们情愿用散文来写作的话,使他们不能容忍它的限制和约束。

正是为了这个原因,艾米莉和夏洛蒂姐妹俩总是求助于大自然。她们都感觉到需要有某种更强有力的象征,它比语言或者行动,更能表达人类天性中巨大的、潜伏的种种激情。夏洛蒂最优秀的小说《维莱特》,正是以对于一场暴风雨的描写来结尾的。“夜幕低垂,天空昏暗,一艘破船从西方驶来,云彩变幻成种种奇异的形态。”她就是这样借助于大自然,描述了一种非此不足以表达的心境。

然而对于大自然,她们姐妹俩都不如陶乐赛·华兹华斯观察的那么精确,也不如丁尼生描绘的那么细腻。她们抓住了大地上和她们自己的感情,或者她们赋予书中人物感情,最为接近的那些方面。因此,她们笔下的风雨沼泽和夏季可爱的天空,并非用来点缀一页枯燥文字,或者表现作者观察能力的装饰品。它们使那种情绪继续发展,显示了作品的意义。一部作品的意义,往往不在于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了什么话,而是在于本身各不相同的事物和作者之间的某种联系。因此这意义就必然难以掌握,对于像布朗特姐妹那样的作家,则情况尤其是如此。这是带有诗人气质的作家,他要表达的意义,和他所使用的文字不可分离,而那亦以本质,与其说是一种独特的观察,还不如说是一种情绪。

《呼啸山庄》是一部比《简·爱》更难理解的作品,因为艾米莉是一位比夏洛蒂更伟大的诗人。当夏洛蒂写作之时,她以雄辩、华丽而热情的语言来倾诉:“我爱,我恨,我痛苦。”她的经验虽然更为强烈,却和我们本身的经验处于同一个水平上。然而在《呼啸山庄》中却没有这个“我”,没有家庭女教师,也没有雇佣教师的主人。有爱,然而却不是男女之爱。艾米莉是被某种更为广泛的思想观念所激动,那促使她去创作的动力,并非她自己所受到的痛苦或者伤害。她朝外面望去,看到一个四分五裂、混乱不堪的世界,于是她觉得她的内心有一股力量,要在一部作品中,把那分裂的世界重新合为一体。在整部作品中,从头至尾都可以感觉到那巨大的抱负。这是一场战斗,虽然受到一点挫折,但依然信心百倍。她要通过她的人物来倾诉的,不仅仅是我爱或者我恨,而是我们整个人和你们永恒的力量。这句话并未说完,她言犹未尽,这也不足为奇。令人惊奇的却是,她完全能够使我们感觉到她心中想说而未说的话。她在凯瑟琳·欧肖那句半吞半吐的话中涌现出来:“如果其他一切都毁了,而他留了下来,我将继续生活下去;如果其他一切都留下,而却把它给毁了,整个宇宙将会变成一个极其陌生的地方,我就似乎不再是他的一部分了。”她在死者面前所说的话中,这种思想观念又一次迸发出来:“我看到一种无论人间还是地狱,都不能破坏的安息,我感觉到对那永无止境的、毫无阴影的来世生活的一种保证。”他们已进入了永恒的来世,在那生命无限的绵延、爱情无限的和谐、欢乐无限的充溢。正是对于这种潜伏于人类本性的幻象之下,而又把这些幻象升华到崇高境界的某种力量的暗示,使这部作品在其他小说中间显得出类拔萃、形象高大。

然而,对于艾米莉·布朗特来说,仅仅写几首抒情诗,发出一阵呼声,表达一种信念是远远不够的。在她的诗歌中,她已经彻底做到了这一切,而她的诗歌或许会比她的小说流传得更久。但她是诗人兼小说家,她必须使她自己承担一种更为艰巨而徒劳无功的任务。她必须面对其他各种生存方式的事实,和关于客观事物的机械论作斗争,以可以识别的形态来建立农庄和房舍,并且报道在她本身之外独立生存的男男女女的言论。

于是我们达到了这些情绪的顶峰,并非借助于夸张或者狂放的言辞,而是通过听到一位坐在树枝上摇晃的小姑娘,独自吟唱古老的歌谣,看到荒野的羊群在啮草,听见柔和的风轻轻的吹过草地。那个农庄中的生活,以及它的一切荒唐无稽的传说,就赫然呈现在我们的眼前了。它给我们充分的机会,使我们可以把《呼啸山庄》和一个真实的山庄,把希克利和一个真实的人物互相比较。它允许我们提出疑问,在这些和我们自己通常所见的人们迥然相异的男男女女之中,如何会有真实性、洞察力,或者那些更为优美的情操。然而,甚至就在我们提出问题之时,我们在希克利的身上,看到了一位天才的姐妹所可能看到的那个兄弟。我们说不可能会有他那样的人物,然而,尽管如此,在文学作品中,却没有一位少年的形象比他更为生动逼真。凯瑟琳母女俩也是如此,我们说没有任何女人会有她们那种感受,或者会以她们那种方式来行动,尽管如此,她们还是英国小说中最可爱的妇女形象。

艾米莉似乎能够把我们赖以识别人们的一切外部标志都撕得粉碎,然后再把一股如此强烈的生命气息灌注到那些不可辨认的、透明的幻影中去,使他们超越了现实。那么,她的力量是一切力量中最为罕见的一种,它可以使人生摆脱它所依赖的事实。寥寥数笔,她即可点明一张脸庞的内在精神,因此她并不需要借助于躯体。只要她说起荒野沼泽,我们便听到了狂风呼啸、雷声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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